戰勝恐懼 再創輝煌

莊麗君

編者按：2015年5月26日，美國哈佛大學在紀念教堂（Memorial Church）舉行了2015屆本科生畢業典禮，校長德魯·福斯特（Drew Faust）發表主題演講。 福斯特是哈佛大學建校以來第一位非哈佛大學畢業的校長，也是哈佛大學28任校長中唯一一位女性校長。1968年，福斯特畢業于賓夕法尼亞州布爾茅爾女子學院，1971年和1975年分別獲得賓夕法尼亞大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在演講中，福斯特充分肯定了2015屆畢業生在大學四年中取得的成績，剖析了恐懼產生的原因以及如何通過辨別力、想象力和聯系他人來戰勝恐懼，最后鼓勵畢業生要心懷他人，沉著冷靜地面對命運，做有挑戰的事情，以取得更卓越的成績。文章由本刊特約譯者根據哈佛大學網站公布的英文演講稿編譯，本刊編輯部審校，標題系本刊所加。

2015屆畢業生們，你們好！

非常榮幸今天與你們相聚在此！四年前，在你們的開學典禮上，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天空晴朗，我說過，你們將會被你們的所學和所為改變，成長為不同的人。四年過去了，我們最后一次相聚在此，因為你們已經準備好了走向社會。今天，在持續一周的畢業狂歡中，你們身著學士服，有的擠在長凳上，有的坐在講臺旁，來聽我的演講，因為畢業訓辭常常希望將成人審慎的智慧（Sober Wisdom）傳給年輕氣盛的你們。我知道，現在有一款應用程序可以估算我們的年齡，但還沒有一款應用程序可以估算智慧。當然，如果你們正在研發，我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你們是一群獨特的學生！

你們是哈佛大學有史以來最與眾不同的一屆學生。入校后的第一個10月正值學校375周年校慶，你們在泥土中跳舞開派對，證明自己是哈佛大學的一員。你們是1963年以來首屆有班級色（Class Color）的學生，而且四年來，你們用獨特的方式向傳統致意：雖然在本科生學生會（Undergraduate Council）競選中出現過“不靠譜”候選人（Joke Ticket），但你們是第一屆選了一位承諾提供“意式番茄羅勒湯和厚的廁紙”的候選人做學生會主席的學生；你們不是第一屆在“原始尖叫節”瀟灑地裸奔穿過校園的學生，卻是第一屆為爭取社會正義而呼吁大家在這樣的節日里緘默片刻的學生。

當“占領哈佛”運動者在窗外搭建帳篷、抗議經濟不公平、反復呼喊“另一個世界是可能的”時，你們仍然保持冷靜。在哈佛大學經歷了作弊丑聞后，你們協助起草了哈佛大學首個榮譽準則。你們似乎注定要共同面對人生最大的課題，或者至少是在你們的智能手機上。誰能想象，你們已經能用優步軟件（Uber）拼車，利用VENMO平臺分擔費用？

四年來，你們遇到了許多杰出人物。你們看到了一位教授與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進行虛擬聊天。你們目睹了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在“2012最佳宿舍樓”之戰（the Great House War of 2012）中表明了他對亞當斯樓（哈佛大學校園內有12棟著名的宿舍樓，其中一棟以亞當斯命名）的忠誠。你們聆聽了黑人女作家托尼·莫瑞森（Toni Morrison）對善良的本質的探討，著名小號手和作曲家溫頓·馬沙利斯（Wynton Marsalis）的演繹和現場教學，赫比·漢考（Herbie Hancock）即興創作爵士樂詮釋倫理學。在紀念教堂，你們一睹了韓國歌手“鳥叔”樸載相（Psy）表演《江南Style》（Gangnam Style）的風采。你們起立鼓掌歡迎冒生命危險為婦女和女童爭取受教育權利的2014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馬拉拉·優素福·扎伊（Malala Yousafzai）。當臉譜網（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俯身檢驗你們在iLab實驗室開發的計算機應用程序時，你們歡呼雀躍。你們在哈佛大學藝術博物館（Art Museums）的新咖啡館或是在廣場美食車的龍蝦奶酪通心粉前，通過手指左右滑動，在不斷拓展的虛擬空間里發現彼此，如照片分享應用軟件Snapchat，手機交友軟件Tinder。

你們在超級颶風桑迪來襲之后一起組織賑災援助；當臺風侵襲菲律賓時，你們又一次組織援助；尼泊爾地震后，你們再次伸出援手，共同組織援助。

你們是重要的創新者。你們發明了一種低成本、一次性的輸送化療藥物的皮膚貼；因為幫助開發科技人才市場，你們當中有人入選福布斯“30位30歲以下俊杰”榜單（30 under 30）；在拉蒙特圖書館（Lamont Library）埋頭數小時設計算法后，你們成功預測了2015年奧斯卡金像獎（Academy Awards）21個獎項中的18個獲獎者，證明了數學的強大。

你們模仿幽默雜志《哈佛妙文》（Harvard Lampoon）首位女性高層主管的文筆，在《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 Post）上預測今年冬天將“像夏天，除了更加寒冷”。

然后，你們經歷了霍斯行星（Planet Hoth）上的冬天——我們試圖為奎德（Quad）尋找駝駝（Tauntauns），只有艾布拉姆斯（J.J. Abrams）將他們都做了標記——你們學到了關于“雪”的許多新的術語，如雪魔（Snowmageddon）、末日暴雪（Snowpocalypse）。2013年，哈佛大學在3周內3次關閉校門，冰雪天的天數和整個20世紀以來總的冰雪天數打了個平手。

你們在羅巴戲劇中心（LOEB Drama Center）上演了戲劇作品《哈姆雷特》，撰寫了許多不同主題的獲獎論文，從“青少年勇于冒險”到“毒蛙”，到“恒星和行星上的冰”的升華。

你們帶領哈佛大學男子籃球隊連續四年打入美國大學籃球錦標賽，這點燃了校園和波士頓的激情；在與耶魯大學的比賽中，你們在比賽結束前55秒獲得最后一個“觸地得分”（Touchdown），連續八年擊敗耶魯大學。女子運動員摘得常春藤聯盟高校高爾夫球、室內外田徑運動、曲棍球冠軍，自2008年來首次打入夢寐以求的美國大學曲棍球比賽（Frozen Four）。這些成績都是先例！

四年時間，哈佛大學滿載著你們獲得的榮譽！

你們最顯著的特點是愿意暢所欲言，不管是迫切要求大力支持哈佛大學的雙性戀、同性戀、變性（BGLTQ）學生，編制“我也是哈佛人”（ I， Too， Am Harvard）這樣有感染力的信條，還是創辦以女權、種族和宗教為主題的校園雜志。哈佛大學具有悠久的行動主義傳統。在哈佛大學最為活躍的一年中，你們傳承了這一傳統，呼吁性別中立宿舍，舉行有關“黑人生命事宜”的游行，為性侵害幸存者守夜，抗議剝奪財產。

你們在國家級報紙上發表了有關干旱、暴風雪、警察槍殺黑人、校園強奸和暴亂性抗議的頭條新聞。在哈佛大學附近，你們目睹了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后的悲慘場面，聽到諸多警笛聲，經歷了隨之而來的追捕嫌犯的高度戒備狀態。你們被威脅郵件恐嚇，經歷嫌疑人排查，為應對考試日的炸彈恐嚇而擠在安納堡。

據說許多美國大學生，無疑也包括你們中的很多人，曾高度恐懼和焦慮。聽到上述的事件，感到恐懼和焦慮不足為奇。

除了事件本身，恐懼和焦慮充斥著我們的媒體。流行病在爆發前就被媒體大肆宣傳。天氣頻道每天羅列即將到來的災難，正如著名脫口秀喜劇演員杰瑞·宋飛（Jerry Seinfeld）評價天氣預報時說：“部分地區多云，可能會摧毀整個區域”。社會媒體和智能手機誘發各種焦慮，我們動動手指就能擴散自己掌握的一連串危機。

恐懼也并不總是壞事，它能使我們免于危險。但是，它也通過麻痹我們、削弱我們思考和行動的能力，使我們遭遇危險。人們對于冒犯或挑戰的恐懼會扼殺辯論，而辯論是我們遇到各種不同見解和想法、感到不快時需要進行的必要對話。校園將會變成與世隔絕的修道院。正如《洋蔥新聞》（The Onion）最近在一個大字標題中所說的：“大學促進積極的思想交流，學生和教師能自由地表達個人觀點”。

我打算花幾分鐘探討一下恐懼，談談你們是怎樣戰勝恐懼，以及你們所接受的博雅教育是怎樣幫助你們承認并超越恐懼的。

你們是一群經驗豐富的積極分子。行動主義的本質是：我不喜歡我看到的，我可能會被看到的所嚇倒和威脅，但是我不會畏縮。我將提高嗓音，充分利用時間，冒險改變可怕的現實。

恐懼將會一直伴隨著我們，我們應怎樣看待它呢？有人學著通過管理任務的方法去管理恐懼，我相信你們四年所接受的教育不僅能幫助你們克服恐懼，還能教會你減輕在社會中感到的恐懼感。

因此，我們究竟要怎樣在媒體文化無處不在的今天超越恐懼和憤怒呢？

首先是提高辨別能力。蘇格拉底將勇氣界定為“知道恐懼什么和不恐懼什么”。換句話說，勇氣是一種知識，一種真理。教育并非讓我們無所畏懼，而是教會我們如何停止恐懼，如何估量恐懼，讓我們知道什么值得恐懼。大學生應該做的是：當新聞頭條使人驚慌時，我們在圖書館這一“病房”和基因組序列實驗中與埃博拉病毒戰斗，發現新的能量來源和新的利用它的方法。當不理性的恐懼使問題與我們有一定的距離時，我們應到問題的發生地開展深入調查。這應成為我們的一種習慣，一種處事的方式，這就是國會眾議員和民權英雄約翰·劉易斯（John Lewis）去年秋天在桑德斯劇場（Sanders Theater）所描述的：阻礙問題。如果你們發現自己以這種方式生活，那么哈佛大學可能是原因之一。因為你們在這里所受的教育告訴你們，尋求真理需要開誠布公地傾聽和辯論、商討和權衡證據、包容不同解釋的能力，這就是促使我們進行人性化思考的習慣。

人權律師布萊恩·史蒂文森（Bryan Stevenson）是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和法學院的校友，他30多年來一直致力于為窮人、死刑犯和受到錯誤指控的人爭取權利。上個月，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政治研究所（Institute of Politics）的講座中，他告訴我們：“改變對恐懼和憤怒的描述，重寫證明種族屠殺、壓迫和虐待的故事，需要接近、理解我們所恐懼的事物。如果你不了解問題的細微之處，你將無法做出決定。”恐懼會極端化。知識和理解能化解恐懼。它們為重建一種有助于克服無助的感覺而為我們指引前進的方向，給予我們空間和時間來思考問題的復雜性和微妙之處。你們中有人說，哈佛大學“柔化”了你們，使你們發現在面對不確定性時自己是不完美的。這就是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所說的，在經濟大蕭條（Great Depression）時期，“我們唯一的恐懼是恐懼本身。”這引出了我的下一個觀點。

四年的教育使你們形成了通過想象來駕馭恐懼的能力：將恐懼的來源作為一個問題，利用創造力、知識和勇氣去解決。一個著名的例子是空降滅火隊員瓦格納·道奇（Wagner Dodge）在1949年的蒙大拿州森林大火中自救的故事。當他的15個同事被困山脊，面對一堵火墻無處可走時，道奇突然頓悟。他將身前的一小片草地點燃，待植被燃盡時跳入灰燼中，當地獄之火吞沒身邊的小山時，他們卻安然無事。道奇沒有經受過如何火中逃生的訓練。但他知識淵博，時刻準備運用創造性的發散思維拯救自己和他人。

在面對意外時即興發揮：你們每天在舞臺上、實驗室和宿舍中做著相似的事情。嘗試著做一些原創的，或者你們認為是對的事情，通過做這些嘗試可以獲得勇氣。而這可能是有風險的、孤立的。哈佛大學開創性的計算機科學家霍華德·艾肯（Howard Aiken）教授曾俏皮地說：“不要擔心別人剽竊。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你會強迫他們接受”。你們在哈佛大學所受的教育，將幫助你們按照自己的信念去行動。正如你們中有人說的，哈佛大學的教育賦予你們更強大的責任意識，幫助你們按照世界本真的樣子去想象世界。

你們也應該根據本我去想象自己：詩人愛德華·埃斯特林·康明斯（E.E. Cummings）——我校1915屆學生，曾寫道：“面對命運從不驚慌。”埃莉諾·羅斯福（Eleanor Roosevelt）也曾說過：“一定得做那些你覺得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每年，我都向學生介紹我的“生活中的停車理論”。今天，我也告訴你們：不要只是因為有一個空地就把車停在離目的地還有十個街區的地方。停在你們想去的地方，就算前面沒有車位，稍后也還可以沿原路返回。關鍵是做你想做的事，做對你來說重要的事，無論是戲劇、物理，還是金融。不要害怕重新定義自己。脫口秀主持人柯南·奧布萊恩（Conan OBrien）曾說自己準備致力于研究政治學，直到他遇見《哈佛妙文》，因此開啟了輝煌的喜劇職業生涯。有時候要偏離一直行駛的路，或是在路上徘徊，我打賭你將會發現一個你從來不知道的停車位。

最后，通過帶著同情心和寬容，與他人共同戰勝恐懼和憤怒。世界需要聯系，不僅是虛擬聯系，重構警察與社區、醫生與患者、教師與學生、華爾街（Wall Street）與普通商業街（Main Street）之間的關系。四年的教育告訴了你們寬闊視野的意義所在，即我們相互聯系的重要性。用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的話來說，“我們都被籠罩在一張無可逃避的共同網絡中，命運交織，休戚與共。”四年前，在你們的開學典禮上，院長邁克·史密斯（Michael Smith）教導你們說：“不要相互比較，而要密切聯系”。我相信，你們將之銘記于心。四年中，你們與他人聯系在一起。多樣性并不直接代表融和，我們需要更努力，以確保我們這一多樣化共同體中每個人都有歸屬感，不論種族、膚色和性別，不論國別、性取向和經濟條件，不論你是家族里的第一代還是第十代大學生。

馬丁·路德·金被刺殺的那天，羅伯特·弗朗西斯·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在印第安納波利斯（Indianapolis）一個停車場的平板車后面，對充滿憤怒和恐懼的人群發表了一場感人又深刻的演說。他說到：“我們的國家可能會向著更加兩極化的方向發展……黑人與白人之間充滿敵意和猜疑……或者我們能夠努力，互相理解……用愛、智慧和同情去改善我們的生活水平，使這片國土上的全體居民都能獲得公正的對待。”

2015屆畢業生們，你們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學生。祝你們前途似錦！保持聯系！繼續前行！面對命運，不要驚慌。心中懷有他人。做那些你們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謝謝！

編輯 呂伊雯 校對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