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綠絲帶學校”計劃解析

王俊

編者按：2003年，聯合國宣布實施《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十年（2005-2014年）國際實施計劃》，我國在《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中也提出要重視可持續發展教育。目前，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十年計劃已經收官，我國在可持續發展教育領域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為了解近期世界范圍內的可持續發展項目的實施狀況，本刊特刊登《美國“綠絲帶學校”計劃解析》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氣候變化教育項目述評》兩篇文章，以饗讀者。

摘 要：2011年，美國聯邦教育部推出綜合性的教育政策——“綠絲帶學校”計劃，圍繞減少環境影響以降低費用支出、改善師生健康狀況、提供有效的環境與可持續發展教育三大支柱領域制定標準框架。在四年的實施過程中，該計劃為學生學習體驗、教師工作環境、學校發展路徑都帶來積極變化。通過分析2015年的榮譽獲獎名單及案例可以發現，“綠絲帶學校”計劃在政策動因、組織方式、參與層面等方面已經呈現出新的發展趨勢。

關鍵詞：綠絲帶學校；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可持續發展教育；教育改革

2011年4月，美國聯邦教育部啟動“綠絲帶學?！庇媱潱℅reen Ribbon Schools）。作為美國第一個有關環境與健康教育的綜合性聯邦政策，該計劃在四年多的發展中取得了顯著成效，為可持續發展教育的理念與實踐提供了新的思考。從2015年獲得“綠絲帶學校”榮譽表彰的58所中小學、9所高等學校和14個學區來看，該計劃或許能夠為美國教育改革與發展帶來新的改革與發展路徑。

一、“綠絲帶學?！睒藴?/p>

為便于中小學、高等學校和學區申請參評，美國聯邦教育部為“綠絲帶學?！痹O置了包含三大支柱領域和九項細分要素的標準框架[1]。各州可以根據本地實際情況與需要，在該標準框架的基礎上進一步制定本州申請參評的具體指標。

（一）減少環境影響，降低費用支出

這一支柱領域包含四項細分要素：第一，減少或者消除溫室氣體排放，包括使用能源監測或者減排清單等方式執行減排計劃，采用經濟高效的手段提高能源效益，實施環境與資源保護措施；第二，改善水源質量，提高使用效率，保護水源；第三，減少固體廢物和有毒廢物產生，包括強化廢物回收利用，降低物品消耗，完善有毒廢物管理，減少甚至消除有毒廢物產生；第四，擴大替代性交通方式的使用范圍，包括積極推廣適用本地路況并且高效節能的交通方式，同時加強執行有助于普及替代性交通方式的項目與政策。

（二）改善師生的健康狀況

這一支柱領域由兩項細分要素組成：第一，實施綜合性的學校環境健康項目，在學校和場地的設計、建造、翻修、運轉與維護的過程中，始終將學生、教師、訪客的健康和安全作為首要考慮因素，以此全面強化學校的環境管理機制；第二，多方協作打造高標準的學校健康體系，包括為師生提供社會與信息服務、營養與健康咨詢、戶外活動時間等。

（三）提供有效的環境與可持續發展教育

該支柱領域包含三個方面的細分要素：第一，以跨學科的方式學習環境、能源和人類各系統間的關鍵能動關系；第二，利用環境與可持續發展教育理念發展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知識內容與思維技能，培養學生應對21世紀科技導向經濟的能力；第三，培養學生具備公民參與的知識與技能，并且能夠將其應用于解決所在社區的環境與可持續發展問題。

為了使具體指標更加貼近本州教育的特色，各州在聯邦教育部制定的標準框架基礎上進一步制定本州的具體指標時也會采用不同方式。例如，加利福尼亞州教育局采用“問答與評分”的方式，根據學校的文字回答和內容闡述判斷其在三大支柱領域和九項細分要素方面的表現是否具有示范意義和推廣價值[2]。紐約州教育局則采用更為細化的“指標與權重”方式。如“垃圾回收率”指標，如果該指標大于30%能得2分，10%至29%之間能得1分，低于10%則不能得分[3]。制定如此細化的指標體系，不僅能為中小學、高等學校、學區指明實踐重點與發展方向，也能最大限度地體現本州教育特色與優勢，從而選拔最具競爭實力的候選者去角逐聯邦教育部的最終評選。

二、學生學習體驗

自2011年聯邦教育部啟動“綠絲帶學?！庇媱澮詠恚瑢W生的學習環境、學習方式、學習動力都有很大程度的改善。

“綠絲帶學校”計劃能改善學生的學習環境，提高學生學習能力。教師與課程的質量是影響學生學習的兩個主要因素，但是學習環境這一因素常常被忽略。“綠絲帶學?！庇媱澩ㄟ^打造綠色節能的校園建筑與設施，為學生提供健康安全的學習環境，提高他們的學習能力。聯邦教育部的統計顯示，美國超過20%的公立學校提交的報告稱室內空氣質量無法令人滿意。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發布的報告，全美中小學生每年因為哮喘病發作而請病假的天數累計超過1400萬學日[4]。為此，“綠絲帶學?！辈扇《喾N手段對包括一氧化碳、灰塵、花粉等室內環境因素進行控制，有效減少了中小學生哮喘病發案例。威斯康辛州的科爾比小學（Colby Elementary School）在建筑中安裝空氣污染源探測器，并且隨時監測一氧化碳濃度，工作人員每月定期對隱蔽設備進行檢查，杜絕霉菌、粉塵等可能引發哮喘的污染源[5]。照明是影響學生學習的另一重要因素。紐約倫斯勒理工學院照明研究中心的瑪麗安娜·菲戈羅（Mariana Figueiro）教授通過研究發現，在缺少自然光照的學習環境中，學生的學習敏銳性會持續下降[6]。為此，天窗和大扇窗戶的設計成為“綠絲帶學?！苯ㄖ囊淮筇厣Ｍㄟ^最大程度地將自然光照引入教室，不僅可以提高學生注意力，也能降低能源消耗。

“綠絲帶學?！庇媱澞苻D變學生的學習方式，提高學習效果。在“綠絲帶學?！保恳粭澖ㄖ捌湓O施都是開展項目式教學和體驗式學習的校園基地。“綠絲帶學?！庇媱澦鶐淼淖兓?，正是將可持續發展教育實踐與STEM課程進行無縫銜接，使其成為所有科目中的互動式教學工具與手段。例如，數學課程的學生可以跟蹤和繪制學校事業經費的變化與節約情況，科學課程的學生可以分析和對比環保型清潔產品與傳統型清潔產品的差異，而人文課程的學生則可以就社區發展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展開辯論。可以說，每一名學生都可以從親自參與、親自動手的機會中有所收獲。位于印第安納州巴塞洛繆的北哥倫布高中（Columbus North High School）在《建筑貿易》課程中保持了一項長達20年的傳統，就是讓學生真實地建造并且銷售一棟住宅建筑。教授《建筑貿易》課程的教師不僅由學校專任教師傳授建筑技術基礎知識，還有來自當地與建筑行業相關的各類專業人士教授建筑管理財務、建筑市場銷售等內容。不僅如此，學生還要學習建筑廢水管理等環保知識。2014年，選修這門課程的學生甚至建造了兩個標準尺寸的棒球場。[7]

“綠絲帶學?！庇媱澞茉鰪妼W生的學習動力，提高成功機會。在美國的各項教育改革措施中，教育公平一直是重要的政策關切問題。聯邦教育部啟動“綠絲帶學?！庇媱潱康闹皇墙柚沙掷m發展教育主題推動教育綜合改革，縮小學生間的學業差距，提高其就業或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實現教育公平。為此，聯邦教育部在為每個州分配最多5個推薦學校名額的同時，明確規定必須至少有1所中小學的40%學生來自弱勢群體家庭。盡管“弱勢群體學生”的界定由各州教育局決定，但是聯邦教育部明確表示那些有資格接受免費或者優惠學校午餐的學生必須包含在其中。加利福尼亞州南部的艾爾蒙地聯合高中學區（El Monte Union High School District）是一個弱勢群體學生集中的學區，學區內的拉丁裔學生經常反映STEM課程“太無聊了”“太難了”“讓我有挫敗感”“讓我覺得很焦慮”。為了增強他們的學習動力，學區重新設計了物理課程項目—— “為野生動物們建造一座回家的橋”。學區發現新項目不僅能夠激發學生保護環境和動物的善意舉動，而且能夠使學生們整合所學的知識（如動物行為和景觀設計等），提高學習自信心，幫助他們從學習簡單的生物課程知識逐步推進到學習抽象的STEM課程內容。[8]

三、教師工作環境

“綠絲帶學?！庇媱澞芨纳平處熒眢w健康程度，提高工作效能。良好的聲學環境不僅對維持適合學習的課堂教學具有重要作用，而且對減少教師聲帶并發疾病有積極效果?！熬G絲帶學?！币话銜惭b吸音式天花板、復合材料制成的降噪管道系統，甚至連暖通空調系統的通風口設置點都是經過精心測量的，以此為教師和學生創造一種雙方都可以全力投入溝通與交流的課堂聲學環境。

“綠絲帶學?！庇媱澞芴岣呓處煿ぷ鳚M意程度，減少教師流失現象。教學與美國未來國家委員會（National Commission on Teaching and Americas Future）在2010年發布的一份報告中指出，美國各個學區每年在教師流動上至少耗資72億美元教育經費[9]。提高教師留任機率可以幫助學區降低招募和培訓新教師的費用。有調查顯示，教師對“綠絲帶學校”工作環境的滿意程度明顯高于傳統學校，他們普遍認可的內容包括室內空氣質量、教室光線照明、教室聲學環境、校園景觀視野等。受訪教師普遍表示，自己在一種安全和健康的環境中工作，而且還會推薦朋友到自己的學校（學區）申請工作。馬里蘭州杰曼鎮的大塞尼卡溪小學（Great Seneca Creek Elementary School）是該州第一所獲得“能源與環境設計先鋒”認證的學校，在四年中，僅有一名教師調任到同一學區的另一所學校。[10]

四、學校發展路徑

“綠絲帶學?！庇媱澞芙档湍茉唇涃M支出，提高辦學效益。聯邦能源部一份題為《智慧能源學?！返膱蟾嬷赋?，美國中小學校每年在能源消耗上的經費支出超過80億美元，能源費用是繼人員費用之后排名第二的學校運轉支出?！熬G絲帶學?！睆牟煌那澜档土四茉促M用，包括安裝高效節能的暖通空調系統、更新智能照明設備與感應器、實施日光照明計劃、淘汰高水耗低效能的衛生設施等。艾奧瓦州的科克伍德社區學院（Kirkwood Community College）在校園內安裝了2.5兆瓦的風力發電機組，每年可以為學院提供560萬度清潔電源，學校還可以將多余的電量出售給商業電力公司，每年可以為學院帶來30萬美元的收入[11]。與傳統學校相比，“綠絲帶學校”能源消耗平均降低了33%，水源消耗降低了32%，這意味著美國一所中小學校在平均42年的運轉年限中可以大幅度減少整體事業經費支出。一般來看，“綠絲帶學?！泵磕暝谶\轉經費上平均可以節約10萬美元，這足夠使學校至少多雇傭一名全職教師，或者購買200臺新電腦，或者購買5000冊新教科書。[12]

“綠絲帶學?！庇媱澞軠p少意外事故發生，保障校園安全。當學校在校園環境中消除有毒化學物質的時候，學生和教師能夠明顯感覺到眼睛、鼻腔和咽喉受到的刺激減少了，而且哮喘的發病幾率下降了。傳統的清潔、殺蟲、除雪用劑不僅不利于環境保護，對學校師生的健康也會造成損害。在美國，每1000名負責學校設施日常維護的工作人員中就會發生40～60起化學物質傷害事故，其中大多數是對眼睛和皮膚的化學灼傷。這些傷害事故給學?；蛘邔W區造成的賠償負擔每年高達2500萬美元[13]?！熬G絲帶學?！庇媱澮恢背珜褂镁G色環保的清潔產品，為師生提供安全和健康的校園環境。

“綠絲帶學校”計劃能夠強化社區中心地位，推動協同發展。學校植根于社區之中，是培養本地人力資本的堅實基礎。“綠絲帶學?！笨梢匝埛课萁ㄖ煄椭鷮W生跟蹤使用太陽能電池板后所節約的能源變化，也可以邀請景觀設計師走進課堂，與生物課程的學生就本地植物、土壤、野生動物棲息地等問題開展研究活動。在社區各行各業專家人士的指導和帶領下，學生們可以規劃社區范圍內的廢物循環利用項目。這些都能夠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培養學生的公民自豪感，讓他們成為承擔社會與環境責任的宣傳大使，將可持續發展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帶給他們的家庭、朋友和社區。此外，“綠絲帶學校”的發展一方面為人們學習和發展未來綠色經濟所需要的新型技能提供機會和平臺，另一方面改善了社區的形象，并帶來了商業投資和就業崗位。如此一來，學校就會變成社區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動力來源。

五、未來發展趨勢

美國學校委員會期刊主編格倫·庫克（Glenn Cook）曾表示，綠色學校運動是自科技走進課堂以來，美國教育界發生的最具影響力的事件。自2011年啟動以來，“綠絲帶學?！庇媱澣〉昧朔e極成效，也呈現了新的發展趨勢。

從政策動因來看，計劃從最初關注STEM教學到現在推動全面教育改革。過去四年中，獲得榮譽的學校近一半是弱勢群體學生集中的學校。盡管經費支持和硬件投入都沒有優勢，但是這些學校卻能帶領師生積極推進計劃。在這些學校中，STEM教學狀況得到很大改善，更重要的是計劃本身作為一種教育改革手段，激發各個年齡階段原本不喜歡STEM課程或者只有很少學習成功機會的學生，更加主動積極地投入學習與生活。

從組織方式來看，計劃從最初關注學校特色發展到現在促進多方協同發展。“綠絲帶學?！庇媱澰趥€各州、學區、學校之間，以及學生、教師、家長、教育行政管理人員之間呈現出協同合作促發展的強烈趨勢與愿望。與此同時，社區公園、私人農場、公司企業、博物館、保護中心等很多機構也參與其中。這種方式反過來可以促進學習方式變革，強化學生解決問題、批判思維、團隊合作、溝通交流等能力。

從參與層面來看，計劃最初只關注中小學教育，現在拓展至高等教育?；谠诿绹行W的成功經驗，該計劃在2015年的評選中新增了“高等學?？沙掷m發展榮譽”。隨著9所以教學為主導的州立大學和社區學院經過評選成為2015年“綠絲帶學校”，該計劃首次全面呈現可持續發展教育在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各級各類學校的情況。這將對美國高等教育發展與改革產生怎樣的影響，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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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Mariana Figueiro， Mark Rea. Lack of Short-wavelength Light during the School Day Delays Dim Light Melatonin Onset（DLMO） in Middle School Students[J]. Neuro Endocrinology Letters， 2010， 31（1）： 92-96.

[7]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5 Green Ribbon School Winner： Columbus North High School [EB/OL]. http：//www2.ed.gov/programs/green-ribbon-schools/2015-schools/in-columbusnorthhs.pdf， 2015-04-16.

[8]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5 Green Ribbon School Winner： El Monte Union High School District[EB/OL]. http：//www2.ed.gov/programs/green-ribbon-schools/2015-schools/ca-district-award-el-monte-union.pdf， 2015-04-16.

[9]Thomas Carroll， Elizabeth Foster. Who Will Teach？ Experience Matters[EB/OL]. http：//nctaf.org/wp-content/uploads/2012/01/NCTAF-Who-Will-Teach-Experience-Matters-2010-Report.pdf， 2012-01-26.

[11]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5 Green Ribbon School Winner： Kirkwood Community College [EB/OL]. http：//www2.ed.gov/programs/green-ribbon-schools/2015-schools/ia-postsecondary-kirkwood-community-college.pdf， 2015-04-16.

編輯 郭偉 校對 許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