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他

蘆宏偉

這天下午，老大帶領著宿舍四兄弟，來到學校東北角的足球場，加入了踢球的隊伍。兩隊人馬正廝殺得不可開交，老大一記猛腳，將球踢出了校外。

足球場外面是一條小路，學校的圍墻雖不算很高，可院墻上面插滿了碎玻璃碴。大家站在院墻下面面相覷，老大說：“先別急，說不定咱們運氣好，會有人把球撿起來，然后拾金不昧地丟過來呢！”

話雖這么說，可是大家都有點懷疑：這個足球是新的，值好幾百塊錢呢，撿到足球的人，會把這幾百塊錢隨手丟棄嗎？

于是老二扯著嗓子喊道：“喂，外面有人嗎？誰撿了我們的足球，能還給我們嗎？謝謝啦——”

沒喊幾聲，院墻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嗡聲嗡氣地說：“我——我撿到了！”學生們不由得滿臉驚喜，看來真是遇上好人了。老大興奮地向墻外喊道：“能把球丟過來嗎？大哥，謝謝了??！”

不料，外面那人應了一聲后，就不吭聲了。老二老三又試探著喊了幾句話，外面那人也毫無回應。老四突然一拍巴掌，伸出幾個手指搓了搓，學生們恍然大悟——外面那人是想要錢?。?/p>

老大想了想就喊：“大哥，我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外面那人沒吭聲。老二接著說：“大哥，我們出來踢球，都穿著運動衣，沒帶錢，你如果要錢，可得等我們回宿舍拿呀！我這里有一包煙，剛抽了兩支，要不我丟過去，你先抽著煙慢慢等……”

外面那人終于開口了：“我不抽煙?！?/p>

學生們確定了，那人是真的想要錢！他們打心眼里不想出這筆“好處費”，老大眼珠子一轉，伸手示意大家湊過來。眾人圍在一起，老大低語幾聲后，老二老三老四便大步朝校外跑去。接著，老大咳嗽一聲，向墻外說道：“大哥，我們的球被你撿到，這是緣分?。∧惚录?，我們有人回去拿錢了……哦，大哥，你多大年紀了，有孩子了吧，男孩女孩啊？”

外面那人沒搭理，只“呃”了一聲。老大閑扯了一陣子，實在找不出話了，忙沖一起踢球的一個男生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你是學法律的，不是最能扯了嗎？幫我扯會兒！”

這男生怔了怔，上前一步，大聲道：“大哥啊，你撿到球這件事情可以從幾個層面來看。先從法律角度來看，你獲得酬勞，沒有違背法律，不能算是非法所得；但從道德方面來考量呢，你的這個行為，好像就有點不那么厚道了……”

“說啥呢！”老大拍了這男生一巴掌，在他耳邊悄聲道，“你把實話都講出來，不怕人家惱羞成怒、拔腳走人嗎？”老大往周圍看了看，又拉過另一個同學，這個同學是營銷系的，能說會道。

果然，這個同學扯開喉嚨說道：“大哥，我覺得吧，在市場經濟下，你的想法很合理，現在關鍵的問題，是付給你這筆費用的數目。你看，這個球吧，本身也不是什么好球，新球也不過一兩百塊錢，這個玩了半年的破球，當然更值不了幾個錢了。你把球還給我們，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

外面那個人沒聲了，似乎在認真地思考著什么。老大聽得連連點頭，原來，他定下的計策是這樣的——幾個人先在這里穩住外面那人，爭取時間；另一邊，老二老三老四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然后一分錢不給地拿回足球！

再說老二他們幾個，繞了大半個學校，狂奔出校園，終于跑到了足球場外面的那條小路。到了近前，一眼看到有一個男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學校的院墻下，那個飛出校園的足球，正被他抱在懷里。

老二他們欣慰地松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一眼，偷偷地笑了。剛才他們在路上已經商議好了行動方案：老二從中間撲過去，老三老四從兩側包抄。三個生龍活虎的大小伙子，從一個人手里搶回一只足球，想來是毫不費力的。

這家伙不是貪錢嗎？我們讓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三個人躡手躡腳地圍了過去，十米、八米、五米……越來越近，足球上的商標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終于，那人察覺到了身后的異樣，抱著足球猛地回過頭來。這一下，老二老三老四幾個人，只覺得心里“咯噔”一下，全都愣住了！

只見那人滿臉是血，都看不清模樣了！老二的膽子最大，鼓起勇氣對那人說：“你手里抱著的是我們的球，快把球還給……”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果然送上門來啦！”那人一聲大喝，打斷了老二的話，“我就知道你們是想先拿話穩住我，再讓人過來拿球，果然沒錯！”

老二他們看著那人滿臉是血、咬牙切齒的恐怖模樣，不由得都打了個冷戰。

那人說著話，不但沒跑，反而朝他們沖了過去，嘴里還憤怒地喊道：“你們甭想跑，我已經記住你們的臉了，就算你們跑了，我也能在校園里找出你們！剛才我經過這里，你們的球正好飛出來，我聽到動靜抬頭一看，結果被球砸了個正著，把我的鼻子都砸扁了！不拿五千塊錢，我把你們學校告到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