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英(美國)
在美國,我教老婆學開車
我是1996年時在美國教老婆開車的。在美國學車比較容易,因為不考機械原理,不考平行入庫和斜坡啟動,也沒有各種潛規則,老公就可以教老婆練車。學車考照分筆試和路考兩步,筆試就是考交通規則,合格就領取實習駕照;路考合格后就可以拿到正式駕照了。俺陪著老婆做了做筆試題,結果考試順利,實習駕照也當場到手。
可是,難就難在路考前陪同老婆練車。
第一次陪練,主要是在停車場里,熟悉各個部件的名稱和位置以及操作注意事項等,然后,再實際練習如何點火啟動與如何將發動機停下來。雖然老婆學得不是太好,卻也相安無事。
從第二次的陪練開始,老婆就上路練習實際駕駛了。一開始,老婆啟動發動機的時候就忘記了腳踏剎車板,結果是幾次卡殼沒有成功。我十分耐心地讓老婆停下來,給她解釋正確的操作細節,做完示范后再詳細地解釋正確操作的重要意義,進而上升到生命安全的思想高度等等。可是,等她終于將發動機啟動后,卻出現換擋錯誤,本應往后倒車,結果是錯掛在前進擋位!還好沒有產生任何事故。
記得我當時說了幾句比較樸質與坦率的話,也許說得比較急促,與平時的語氣不盡相同,估計也說過——“我都教過你好幾次了,怎么連自動車的擋位都會換錯?”——帶有責備意思的句子。結果,老婆不干了,覺得不該“訓斥”她,因而非常委屈。從此,在陪練的過程中老婆多半都拉著個臉。以前總是顯得溫柔婉約的,現在似乎猛然間烈性暴漲,一發不可收拾,不僅陪練時經常頂撞俺這個土教練,連日常生活中的對話有時都帶著一股對著干的味道。
“請在前面路口往右拐……你要打轉向燈!”
“你剛剛只說往右拐,根本就沒有說要打燈。”
“筆試里面都有打轉向燈的內容,還需要我說嗎?”
“筆試里面沒有你這個混蛋橫蠻無理的亂吼!”
“對不起,是俺剛剛態度不好。”
“哼,你別假裝。”
“你換車道時一定要小心,別太快了。”
“就要快,只要沒有碰著車,我就要快!快點結束好回家,不想再受壞蛋的氣!!”
原本計劃好了的陪練,就這樣話趕話,一步一步演變成口水戰了。而且,還沒有休戰的意思。
有時,好容易陪練結束回到家,忍著性子跟老婆賠不是,沒想到卻勾起她無盡的委屈與悔恨。我說:“別生氣了,剛剛也不是真的說你笨說你傻,只是著急讓你注意行車安全而已。”老婆回答:“我就是傻,就是笨!第一次約會你就遲到了二十九分三十秒,我也就算了。結婚時一分錢的彩禮都沒有,我也忍了。這些年像老媽子一樣伺候你,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現在終于露出了真面目,原來一直都認為我是一笨蛋傻瓜!當初我真的是眼睛瞎了才會嫁給你!就你現在這副德行,我干脆不練了行不行!”
那段時間,我們之間,任何話題都可以從抱怨、攻擊到自怨、自艾……然后,人生黑暗。當然,正是通過陪練,我深深地體會到老婆那女性柔弱外表下面隱藏著的堅毅剛烈。我也第一次知道了原來以前我犯過太多的錯誤與“罪行”!并且也終于明白了一個真理:老公可能犯下的最嚴重、最愚蠢的錯誤就是試圖與老婆講道理。
接下來就是路考。美國的路考不用上高速公路。而且,美國考官非常友善,只是陪著考生在每小時三四十英里車速下駕駛,看看考生是否能夠順利將車發動起來,加點速度,再減點速度,不要超速,過路口要遵守交通燈的指示,最有技術含量的也不過是在社區小路上讓考生將車輛調頭往回開。老婆考了兩次終于通過并順利拿到正式駕照。至此,我的這段苦日子總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