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脾氣的資本

梅莉

最近，在大眾點評上搜，竟然搜到家門口有一家日料店，于是，習慣性先看看吃貨們的點評再決定去不去吃。

看了點評，我樂得不行。評價是呈兩極分化模式，愛殺分明，愛的說食材新鮮，味道極佳，殺的都是大罵老板的壞脾氣。請原諒我摘抄幾條給大家見識一下老板的火暴脾氣吧。

評價一：第一次去吃，老板竟然與隔壁一桌打了起來，說他們賴賬，太嚇人啦，趕緊吃完走人。第二次去，問老板菜單在哪里，老板斜睨著眼睛說都寫在門口的小黑板上，你不會自己看啊！

評價二：從來沒見過如此脾氣古怪的人，居然是老板，說話刻薄，愛吃不吃，也不知他想不想做生意了。

我當即拍案叫絕，這么一個壞脾氣的老板也是千載難逢吧，我倒想見識一下，他有什么樣的脾氣與絕技讓人又怕又愛？

這是一家走過路過會錯過的小店，名曰“竹壽司”，門臉很小，裝修得又不惹眼，據說已開了五年。五年里，我走來走去路過多少回，就是看不見它的存在。而它對面曾經有家嶺南美食餐廳，環境幽雅，菜品又好，我們一家人常去吃，結果硬是把它給吃倒閉了，而這家不起眼的小店竟然還存活得好好的，想必里面別有洞天吧。

店里只有帥大叔和小鮮肉侍者兩人，大叔是老板兼廚師。老板果然跟傳說中一樣，是個東北大老爺們，高大威猛，端的是搖滾范。行動瀟灑自如，聲音宛若低音炮般有磁性，但是笑容很吝嗇，強大的氣場給人一種壓迫感。

老板的態度雖然不像評論里那么兇巴巴的，但也絕不是熱情迎客，甚至還有些冷淡：愛吃不吃，對，就是這種不求人的樣子。

很快，我們點的阿根廷紅蝦上來了，只只個頭大到令人驚訝，刺身入口便有淡淡的甜味，肉質緊密，一吃便知蝦確實很鮮活。

面包蟹和壽司的味道也真心不錯，最贊的當是烏冬面。有意思的是，老板親自上好每一道菜后，立在桌前，待我們品嘗一口后，必問一句，好吃吧？好吃！真好吃！聽到這樣的回答，他就心滿意足地走開了。當我想再點一份烤鰻魚飯時，老板說建議點海鮮炒飯，更好。我比較了兩者的價格，明明是鰻魚飯更貴，老板還真是實誠人。小店里客人不多，連我們也不過三家，一看就是回頭客，跟老板很熟。老板很多時候是坐在電腦前默默上網。

這家店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日本電影《海鷗食堂》，一個日本單身女子在芬蘭首都赫爾辛基街頭一角開了家日料店，開始連續幾個月都沒有顧客，只有一個喜歡日本動漫的芬蘭小帥哥天天光顧，因為他是第一位客人，所以永遠享受免費的咖啡。雖然沒有人來吃，但女主角很有信心，天天把餐具擦得锃亮耀眼，飯團做得清香可口。有一天，她和朋友小綠試做肉桂卷成功了，誘人的香氣終于把三個天天在門口張望的芬蘭老太太吸引進來，慢慢地，客人也多起來了。

這家店也給了我這樣的感覺，老板雖然以壞脾氣著稱，但他更以一手絕活聞名。在朋友圈曬這家店時，我說竟不知道它已存在五年，立即遭到朋友的強烈鄙視，她是店里常客，告訴我老板很有兩把刷子，創意壽司每天一款，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她每吃一次回來學做一款。我不僅佩服這位大叔，也佩服我的吃貨朋友，這樣一家貌不驚人的小店，她也摸得一清二楚，真是枚高級吃貨啊。

有趣有才的大叔才是小店的靈魂，脾氣差點又怎樣？他們有自己的獨門看家絕活，能做出打動人心的食物。如同《天龍八部》里的第一高手，乃從不霸氣外泄，卻身懷絕技大隱隱于犄角旮旯的“掃地僧”一樣。

（田龍華摘自《莫愁》

2016年第10期 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