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碎片

●孫玉秀

不知不覺，時針又指向年尾。過去的，已撕成一張張碎片，散落煙火人間。

站在新年的路口回望，思緒如一張漁網，總會打撈一些刻骨的記憶，漏掉一些細碎的光影。觸摸生活的本真，誰能在陳年舊事中勾勒出一根清晰的線條？

只記得，上班的早晨，神經被擰成發條，在預定的模式里旋轉，在有樹蔭的晨光里奔跑。吃早餐、洗漱、擠公交，鞋跟叩擊地面的聲音，一如時鐘的滴答，在背后催促著你的日子。

一日的三餐、忙碌的工作、瑣碎的家務，不知不覺，時光被悄悄撕成碎片。如果駐足側耳，自然心生懷疑：我的時間去了哪兒？

午休是自己最愜意的奢侈品，唯有此時，才可漫步到最愛的荷塘，靜靜地聆聽大自然的樂音，看它在四季里悠然走過。

萬物復蘇的時節，和煦的風兒，一寸一寸地撫摸著荷塘。不知哪一天，盈盈一水間，突然冒出了新綠。橢圓的葉子，清新可愛，散布在荷塘里。葉子一點點長大，滿滿的綠。又不知哪一天，亭亭凈植的它，竟然相繼綻放。滿塘的荷花，驚艷了夏季的時光。秋來的時候，葉子逐漸發黃，可它舉著一只只碩大的蓮蓬，告訴我們，這是它付出之后的收獲。冬天的荷塘是枯寂的，它把自己冰封起來，在泥沼里悄悄蓄積著力量，靜等明年的花開。

將一顆心安放到大自然里，才會真正觸摸到時光。在不斷感嘆唏噓之后，安頓好身心，有了前行的力量，晚上方可一個人在無邊的暗夜里讀書寫字。

習慣在夜里翻閱日歷。一頁又一頁翻動的聲響，如一支有節奏的曲子，在指尖輕輕滑落。一個個熟稔的故事，或憂傷或快樂，或冷漠或感動，或平淡或幸福，如一條條細長的絲線，一圈又一圈纏住過去冒著煙火味兒的日子。這時的我，會輕拾碎片，一行一行粘貼到自己的文檔里，美其名曰“笨女人系列”。

站在文字里回望，方知時間是有腳印的。不信，你仔細端量父母，為兒女操碎心的絲絲白發、因過度疲憊而添加的道道皺紋、摩挲出沙沙聲的粗糙手掌、叮囑多年仍不變的真情嘮叨，哪一處沒留下時光的劃痕？春花秋葉、夏雨冬雪、日月星辰，莫不各自留下動情的腳印，唱著時光的歌兒周而復始！

每一個夜晚，安放靈魂到有煙火的俗世里，方可透過記憶的碎片，不斷反思，不斷追求完美的心靈。于是，在無數次感動里，我們懂得了感恩：嚴寒冬季里遞一杯暖茶，漆黑冷夜里添幾根蠟燭，暴雨滂沱中為他人撐一把傘……

坐在煙火里打撈碎片，你會發現時間是最公平的。你若不相信它，它定會第一個來辜負你；你若為它真誠付出，它定會第一個來報答你。金秋時節，滿塘跳躍的鯉魚、顆粒飽滿的谷粒、漫山金黃的果園、滿眼累累的碩果，哪一樣不曾流淌著勞動者汗水的印跡？春種秋收，多么簡單的道理，人生莫不如此！

一年四季，我們夕露沾衣、披星戴月，就像船上的老漁翁，駕著一只不知疲憊的小船，一網一網撒下去，充滿熱情的期盼，日夜不停地去打撈。自由、財富、幸福、安康是你我辛勤打撈的魚兒，總會在有陽光的日子里搖頭擺尾上岸。那時候，歡慶的喜悅是掛在眉梢兒上的。

回味舊年，歲月的年輪，再次在我們的生命中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善感的人不覺會流露出“往事不堪回首，前塵難忍低眉”的幽怨，樂觀的人則顯露蘇軾“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的達觀。

“莫遣行人照容鬢，恐驚憔悴入新年?！边@句古詩似乎道出了很多人面對“歲月不饒人”的感嘆和無助。可日子不會因你的感嘆而駐足，它依然會在時光隧道里搖晃著前行。

逝去的莫要去追悔，明智的人總會笑對過去，因為他懂得生命的珍貴。人生沒有彩排，唯有珍惜眼前分秒的時光，凡事向著真善美，凡事盡力而為，此生必定沒有遺憾。

舊年的煙火碎片，哪怕整理不出一句詩行，卻鐫刻在每個人的生命里。盡管還沒有精心準備，可新年的時針已滴滴答答邁著輕盈的腳步向我們靠攏，你計劃好了嗎？

我已經整理好行裝，懷揣夢想，坐在時鐘里跨越新年，期待邂逅下一場盛世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