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霏宇 藝術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田霏宇

意大利裔美國人。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UCCA）館長。曾任《藝術界》雜志編輯總監及執行出版人、《Art Forum》雜志特約編輯、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客座教授等職。

第一次親密接觸

“你們來 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看過展覽嗎？”一見面，田霏宇劈頭就問。

2015年，他帶領中國最強有力的藝術團隊，試圖讓中國的當代藝術和商業品牌產生更深的交集，迪奧、大衛杜夫、紅星美凱龍……紛紛以合作品牌的形式，成為 UCCA藝術展的支持力。而作為館長的田霏宇，則巡回在全世界的各個城市里，以意大利的臉孔、美國式的談吐和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成為中國當代藝術的最佳代言。

15年前，那個叫 Philip Tinari的年輕人走進中文課堂的第一天，臺灣老師遞給他一張紙，讓他把自己的中文名寫上去。第二天，Philip Tinari擁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田霏宇，并一直用到了今天。“它最大的好處是在 Google上沒有重復。 ”當然，彼時的田霏宇不知道，中文名字僅僅是他人生故事的開篇。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中文系，很難說田霏宇會和藝術扯上關系。2000年，美國北卡羅來那州，杜克大學，年輕的田霏宇還在修讀比較文學，并在著名文學批評家杰姆遜門下受教。“你要知道，我長大的背景里沒有一個中國人，上世紀 90年代末，一聽到你要學中文，大家都說太難了……”然而，堅持學習四年之后，中文的特長給田霏宇帶來了一個機遇。他被學校派到機場，迎接一位來自中國的藝術家，這人是大名鼎鼎的徐冰。

作為著名的中國當代藝術家，徐冰準備在杜克大學舉辦一場自己的藝術展，并展出作品《煙草計劃：達勒姆》。那是北卡羅來那州的冬天，兩人坐在校園大巴上，用漢語交流，聊著藝術，這讓田霏宇過癮極了。而徐冰的展覽，也是田霏宇第一次接觸中國當代藝術，作為展覽助手的他開始初嘗策展的樂趣，學習漢語也更加拼命。

“在那個時代，美國人真的很難接觸中國當代藝術。”徐冰和他的作品，為美國青年田霏宇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一年之后，他毅然來到了中國。

天時地利的機遇

2001年，北京 798還是一個沒落老工業區的代號，田霏宇一路跟著徐冰，就這樣進入了一個奇妙的時刻——他見證了 798的第一個藝術展的誕生。

只是，在結束一年的短暫中國游學后，田霏宇考入哈佛大學東亞系攻讀碩士，并由于各種緣故，長期游離在藝術圈外。但跟中國當代藝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仍讓他難以忘懷。

“我那時非常糾結，中國當代藝術在當時是小眾市場，誰也不知道今后能做多大。我不知道這個方向是不是我的路，可以走多遠。”這樣的猶豫持續了三年，他始終關注著變化中的中國和中國當代藝術。而遙遠的中國，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演繹著社會變革與經濟發展的現代奇跡。

2005年，一封紐約的來信改變了田霏宇的人生。當時的蘇富比拍賣行在籌備一個中國當代藝術拍賣會，邀請他前去編寫畫冊。田霏宇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號——亞洲，尤其是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已經啟動了。他立刻重返北京，為蘇富比、巴塞爾博覽會、古根海姆等大型藝術機構工作，為《Art Forum》雜志撰寫關于中國藝術的文章，以職業藝術評論家的身份投入中國藝術的推廣和介紹工作之中。

“誰能想到呢？蘇富比的那場拍賣會，一張張曉剛的畫拍了 98萬美金。整場 163件作品，拍了 1300多萬美金！那時的中國要準備辦奧運，大家都說，中國真的崛起了。”田霏宇興奮于中國這個東方古老國家的當代崛起，也正是這種天時地利的機遇將他帶到這里，讓他的理性思考和感性喜好達到了完美平衡。

一顆國際化的胃

2011年，瑞士世界級著名收藏家尤倫斯夫婦宣布，要拍賣其收藏的大量中國當代藝術作品。當初正是這對夫婦創立了北京 UCCA，并一手將中國藝術家推上世界舞臺。一時間，媒體和公眾嘩然，這是否意味尤倫斯夫婦已經放棄了中國藝術？中國當代藝術是否已經走上了下坡路？

在這個極為敏感的時刻，田霏宇接到了尤倫斯夫婦的秘密邀請。田霏宇和這對夫婦并不陌生，早在幾年前，就與他們相識。但他猜不透自己會被告知什么，心中一片忐忑。

“那時候，尤倫斯失去了一些信心。所以，他決定做這么一個拍賣。沒想到，突然就有很多支持的聲音出現了，很多人說你們最好別走。我相信他到這個時候，才意識自己已經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在中國藝術界的地位。 ”

在那次秘密約見中，田霏宇被尤倫斯親自邀請接任 UCCA館長一職。他的國際化背景，充滿理性的商業思考，以及他的積極進取，正是尤倫斯和中國藝術界所需要的。這已是田霏宇來到中國的第十年，他的北京話說得比南方人還好。

這年冬天，田霏宇正式上任 UCCA館長。他曾親眼目睹 798的第一個展覽開幕，又最終回了這里，而承載他藝術創作的舞臺，也從原來平面的紙上二維空間，升級為有著 50萬人次客流量的立體空間。對中國當代藝術的執著，讓田霏宇迎來了職業生涯的另一個高峰。

也是在這一年，田霏宇為自己的左手無名指戴上了一枚設計簡約的婚戒。2012年末，他與相戀 7年的女友完婚。“反正覺得特別合適，我們就在一起了。”兩人相識之初，女友在一家畫廊工作，而畫廊老板是田霏宇的朋友。“藝術圈里有很多夫妻檔。因為在這個圈子里工作，消耗的不僅僅是你的工作時間，還有許多的社交時間。如果你的另一半不做這個，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太少了。”如今，田霏宇覺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太太一起回家吃飯。

今天的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吸引了無數游客和觀眾的目光。當人們置身于這個奇妙的空間之中，除了藝術作品帶來的新奇與震撼，還能清晰感受自由開放的氣氛。這正是田霏宇多年追求的夢想——營造一個真正的藝術公共空間。

現在的他已不可能享受周末休息的待遇，即使休息，也是不在展覽現場就在去展覽現場的路上。飛行途中的閱讀時間和出差異地的美食品嘗，成了田霏宇的私人樂趣。“上天給了我一顆國際化的胃，謝天謝地。”每到一個城市，田霏宇總會跟當地的藝術家朋友去最地道的餐廳吃本地菜，“無論意大利菜、法餐還是日本料理，都沒問題。”在他南京的岳父母家里，田霏宇甚至吃過最初不知如何下嘴的醉泥螺，而且很快得心應手。

意大利的面孔，美國的心，中國的語言和愛情，以及一顆國際化的胃，這是田霏宇的天時地利，也是他闖蕩國際藝術江湖的不敗利器。

Bloom x 田霏宇

Bloom：在中國的十幾年里，遇到過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田霏宇：我剛來北京的第一個月，我的家鄉美國紐約發生了震驚世界的“9.11”事件。那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因為那么大的一件事，我又不在美國，漢語也沒有完全學好，去看和去聽很多報道，還是不能徹底明白到底在發生什么。可能就是在中國經過了這么有歷史意義的事件，我才會很快把這里當做家的。

Bloom：不斷有藝術品拍出天價，你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田霏宇：視覺藝術的特殊性在于它可以被銷售，因為這些作品的成交，資本會形成一種可以支持整個行業發展的市場。在數碼化的大環境中，藝術品還是能夠保持它的物品性，因而會變得越來越有價值。關于拍賣，這是最吸引大眾注意力的，但除此之外，它也同時吸引人們關注當代藝術，這是它的正面價值所在。

Bloom：除了藝術工作，你私下有什么愛好？

田霏宇：當然是閱讀。人們幾乎每分鐘都處在另外一個空間，哪怕我坐在這里跟你聊天，一看手機，可能是維也納的人在催稿，可能是孟買的人在問我某件作品是否運出，很多人都生活在這種全球化的快速信息傳遞的陰影下。倒是閱讀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動作，唯一不受到干擾的地方就是坐飛機，起碼現在的飛機還沒有完全裝上wifi，有幸的話，還可以去比較遙遠的地方。

Bloom：請給女性一些建議，應該如何提升個人的藝術修養？

田霏宇：最可能的方式是閱讀。可以看看藝術類書籍和雜志，看一年大概就能知道藝術圈主要的人、地方和關系，對展覽或公共空間就能有自己的判斷了。周末或休息日可以來798逛逛，看看展，當然一定要來尤倫斯，我們經常有各種藝術類講座。

Lady

15年前的夏天，

廖一梅編劇孟京輝導演的《戀愛的犀牛》讓人們重新接受了話劇，也讓話劇重生。

此后推出的《琥珀》和《柔軟》構成其“悲觀主義三部曲”，廖一梅也成為一代文藝青年的摯愛。

她是中國的金牌話劇編劇，

卻更崇尚低產、安靜和與心靈雞湯截然相反的心靈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