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高倉健的生命中

聯(lián)慧

一

高倉健一定不是娛樂記者們喜歡的明星，他的生活看起來就如同一潭秋水般平靜，他很少傳出緋聞，有的只是一段持續(xù)了12年的婚姻。

然而，在他緘默深沉的外表下，是一顆充滿柔情的心。有幾位對他影響至深的女人，曾經(jīng)閃耀在他的生命歷程中。

他的第一段感情記憶發(fā)生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那是一位叫小田的年輕女老師。小田老師一直對他很關照，高倉健也非常喜歡這位姿態(tài)優(yōu)雅、和藹可親的老師。但有一天，小田老師一改平時的裙裝打扮，突然穿著和服隆重地出現(xiàn)在課堂上，高倉健的心一沉，預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將發(fā)生。果然，小田老師已經(jīng)辭職，她是特意來和學生們告別的。高倉健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感傷，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喊道：“你趕快卷起鋪蓋走人吧！”小田老師并沒有聽出他話語里對于離別的悲傷之情，以為他竟然呵斥老師，她氣哭了，還讓高倉健在走廊里罰站。身體虛弱的高倉健由于站得時間久了，引起貧血，砰的一聲，暈倒在地上。小田老師非常吃驚，趕快跨出教室，抱著這個孩子就往醫(yī)務室跑去。途中，高倉健蘇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是在老師的懷里，除了媽媽的懷抱之外，高倉健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溫柔。“啊，真香啊！要是這樣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啊……”這是高倉健少年時代的一場青春夢想，也算是他第一次對異性萌發(fā)的愛慕之情吧。

他自己認為的初戀是在高中時代。高二那年暑假，靠著父親在若松第一港運公司工作的關系，他和其他五六個朋友得以一起在導航船上打工，他們負責洗甲板和打磨船的工作。就是通過這份工作，他認識了當時在八幡制鐵所公司工作的一個女子，她比高倉健要年長一些。休息的時候，她經(jīng)常請這幾個高中生一起吃當時還很稀罕的蜜豆和豆沙水果涼粉。有一天，她突然告訴他們：“我要結婚了，今后不能再和大家見面了。”高倉健感到非常震驚，他的又一次暗戀就這么結束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記憶猶新：“她穿著白色開口汗衫，胸口的汗毛在夕陽映照下熠熠發(fā)光。”

他對兩位年長女子的戀情就這么消失在萌芽中了，后來，高倉健再也沒有見過她們。幾年后，他為了給新片做宣傳，回到了福岡，他很想見到她們，便寫信邀請她們來參加首映會，有趣的是，兩個人的答復卻是異口同聲的：“都已經(jīng)成老太婆了，往事還是留作美好的回憶吧！”

二

踏入影壇時，作為新人的高倉健終于開始了一段真正的戀情，他遇到了后來成為他妻子的江利智惠美。江利智惠美的母親是小品劇的演員，父親是音樂指揮。但她還很小時，母親重病纏身，父親失業(yè)流離。為了掙錢，還是小學生的江利智惠美便一個人鉆進了美國大兵的營地，用她稚嫩的歌喉唱起了一首首甜蜜醉人的歌曲。真摯的感情，如花的童顏，一下子感動了成千上萬的美國兵，江利智惠美就從這里開始了她絢麗多彩的演唱生涯。

高倉健

在江利智惠美14歲的時候，纏綿病榻多年的母親去世了。一年之后，江利智惠美出了她的第一張唱片，就是著名的《田納西華爾茲》，銷售量高達40萬張，為她帶來了巨大的榮譽和財富。

1956年，19歲的江利智惠美被選中扮演小品劇《傻傻愛桑》的主角“傻傻愛桑”——這是一個不怕邪、不怕困難、樂于助人并有些傻乎乎的小朋友，在日本家喻戶曉，受萬人愛戴。江利智惠美把這個角色演得淋漓盡致，逗人捧腹。也就是在這時候，江利智惠美和高倉健相遇了，兩人頓時墜入愛河。這是他的真正初戀，高倉健對美麗的戀人非常癡情，每次約會他都會提前到場，最后再把她送回家，然后佇立在她窗前，直到屋內(nèi)燈光熄滅后才離去。1959年2月16日，也正是高倉健的28歲生日，他終于和相戀多年的江利智惠美結成眷屬。

然而，兩個相愛的人，由于家庭背景的迥異和日常生活的煩瑣，再加上不善于溝通，甜蜜的生活很快出現(xiàn)了裂痕，他們甚至在生活中互相傷害。

婚后的智惠美按照日本社會的習俗，從歌壇引退，做了兩年家庭主婦。忙于演藝事業(yè)的高倉健一頭扎進了工作中，經(jīng)常幾個月杳無音信，留下妻子日復一日地獨守空房。百無聊賴的智惠美在這樣的主婦生活中，變得憂傷而憔悴。在征得丈夫同意后，她決定重返歌壇。

江利智惠美

那時候的高倉健年輕氣盛，他像很多日本男人一樣，希望妻子做一個溫順依人的女人，而偏偏智惠美不是一個愿意留在家中的女人。九州島男人的大男子主義讓高倉健不愿意流露出一絲對妻子的柔情，他甚至表現(xiàn)得非常冷淡。

對這場婚姻最致命的打擊是在1962年。婚后3年，智惠美懷孕了，妊娠反應極其強烈，醫(yī)生檢查后確診她患上了妊娠中毒癥，不得不做了流產(chǎn)手術，盼子不得的悲痛讓他們的夫妻感情越來越疏遠。1970年1月，他們在瀨田的住房被大火焚毀，高倉健夫婦開始正式分居，夫妻關系名存實亡。在共度了12年的風風雨雨后，高倉健和江利智惠美的婚姻在1971年走到了終點。離婚后的江利智惠美事業(yè)并不順利，她的歌聲逐漸被人們淡忘。在此后的十多年中，她一直郁郁寡歡，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

1982年2月13日上午，人們在東京的公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江利智惠美僵硬的尸體，經(jīng)驗證，她是因為酗酒引起嘔吐，嘔吐物堵塞喉嚨窒息而死，死的時候，她才45歲。3天后，葬禮在她的娘家舉行。巧合的是，這一天既是高倉健的生日，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三

婚姻的失敗給了高倉健很大的打擊。在妻子離去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想不起與江利智惠美的種種不和與糾紛，時間過去得越久，他反而越容易記起她的美麗與善良、他們曾經(jīng)的幸福時光。

離婚后不久，高倉健因為義俠片的衰落而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低谷，但他很快又找到了事業(yè)的新起點。雖然也有人激起他心底的漣漪，但他有意與感情保持一定距離。“不知從何時起，每當遇到真正的好人，遇到真正值得憐愛的人，遇到真心想珍重的人，都想盡量保持距離，把那份真情，長久地藏在心里。”江利智惠美死后，高倉健沒有再結婚，回首往事，他似乎更加豁達：“我認為，默默地拼命走自己道路的人，要比滔滔不絕講大道理的人優(yōu)美得多。笑、怒、幸福、不幸，都是在和別人相處中發(fā)生的事情。經(jīng)常遇到各種不同的人，生活才不感覺寂寞。我想，人生也就是這樣。”

高倉健與江利智惠美的結婚照

其實在高倉健的人生旅程中，對他影響最深的女性還是他的母親。無論是在他生命的最初階段，他孤獨地忍受病痛折磨的時候，還是他在影壇艱難跋涉的過程中，母親的愛始終溫暖著這個鐵骨男兒的心靈，給予了他前進的力量。

（大浪淘沙摘自中信出版社《高倉健影傳》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