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也是我們的戰場”

鞏琢璐

張浩，原名林仲丹，1897年2月出生于湖北黃岡縣， 1922年經惲代英和堂弟林育南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30年4月，中共中央根據滿洲省委的實際狀況，決定委派富有領導工人運動斗爭經驗的張浩，以全國總工會特派員的身份到東北工作。

來到東北領導工人運動

張浩到達東北后，按照中央精神組織罷工。其間，由于反帝大同盟負責人杜蘭亭、陳尚哲叛變，哈爾濱地區有30多名共產黨員被逮捕。張浩決定利用紀念“五一”節的機會，在哈爾濱組織游行示威，以回擊敵人。

1930年5月1日，張浩、鄒大鵬等人組織哈爾濱的黨團員、反帝大同盟會員以及大批工人、學生和近郊農民上街游行，并計劃到日本領事館前示威。當時哈爾濱居住著很多朝鮮族人，他們更早地遭受日本侵略者的壓迫和蹂躪，對日本侵略者痛恨萬分。張浩與他們聯系上后，很快就有朝鮮族青年參加到游行隊伍中來。

當日上午10時，游行隊伍開始上街示威，一路高呼“爭取八小時工作”“爭取組織工會罷工的自由”“反對軍閥戰爭”“打倒日本及一切帝國主義”等口號。下午5時左右，張浩集合了部分游行群眾，帶領他們到馬家溝日本領事館門前示威。張浩正準備發表演講，揭露日本資本家殘酷剝削工人的罪行，游行群眾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開始向日本領事館院內投擲石塊磚頭，將門窗玻璃通通打爛，后來又沖進領事館，將里面的辦公設備全部砸壞。張浩見事態嚴重，迅速組織游行隊伍撤離了現場。

臨危受命重建滿洲省委

當時，由于受“左”傾冒險主義的影響，再加上叛徒出賣，滿洲省委多名領導人先后被捕。按照中央指示，1930年6月，新一屆滿洲省委正式成立。張浩任省委書記兼職運部長，楊一辰任組織部長兼奉天市委書記，趙毅敏任宣傳部長，王鶴壽任團省委書記，廖如愿任秘書長。

張浩等人深入到皇姑屯車站、奉天兵工廠以及撫順煤礦的各大礦區，積極恢復和發展黨團組織，指導工人運動。張浩與楊一辰多次到撫順指導工作，并對撫順特支進行了整頓。1930年7月，撫順工會成立。據撫順特支9月報告：“工會組織已建立起來，會員有100人……發展黨員30余人，建立支部5個，黨員的工作都很積極。”特支黨員們深入工廠、礦山，一邊參加生產，一邊從事工人運動。

截至1930年8月，中共滿洲省委下轄沈陽、哈爾濱兩個市委，以及撫順、盤石、清源、柳河、吉林、延吉、阿城、寧安8個縣委。黨團支部從原來的30多個增加到180余個，全東北黨員數量由3月的206人發展到700多人。可以說，在短短幾個月時間里，在滿洲省委的領導下，各級黨團組織得到迅速恢復和發展。

叛徒告密撫順被捕入獄

1930年9月，中共中央六屆三中全會在上海召開，張浩代表滿洲省委出席會議，并當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10月25日，中共中央下發《滿洲工作計劃大綱》，指出：“撫順工人部分的日常的經濟的或政治的斗爭，必須加以切實的領導，而且要黨和工會能夠事先去發動這些斗爭，必須有堅強的赤色工會的領導，否則必不能擴大持久，不能有勝利的保證。”由于撫順的工人運動一直是黨組織工作的重點，日本當局自1929年逮捕時任撫順特支書記的楊靖宇后，認為“撫順擁有眾多的華工，仍然是最適合共產主義宣傳的好地方，不難預測中國共產黨已著手第二階段的組織建設”，對撫順礦區嚴密監視。日本當局幾次發現共產黨人散發的革命傳單，又探知撫順礦區存在紅色工會，在得知近期可能有共產黨中的重要人物來撫順巡視工作后，加強了對車站、旅館等地的監視。

1930年11月9日，張浩化名陳子真，從奉天（今沈陽）坐火車到達撫順指導工人運動。他一下火車，便被日本密探發現，處于其監視之下。10日晚，縣委書記楊一辰在萬達屋華工街劉榮芝家主持召開撫順縣委擴大會議，向張浩匯報撫順工人運動的發展情況。會議結束后，又有叛徒向日本警察署告密，日本警察署更加盯緊了張浩。翌日，張浩乘火車離開撫順，日本警察一路尾隨，在列車到達深井子車站時將張浩逮捕。

張浩被捕后，面對審問機智應答。他聲稱自己名叫張春山，34歲，湖北夏口縣人，曾經在上海恒豐紡織廠工作，于1930年7月加入中華全國總工會，8月從上海到達奉天，被總部派來擔任中華全國總工會滿洲辦事處組織員。但當敵人問起中華全國總工會以及滿洲辦事處的創辦年月、組織狀況、是誰派他來的等問題時，張浩一概回答“不知道”。敵人又問他來的時候滿洲辦事處成立了沒有，張浩回答說：“上海總部要派我來奉天，臨走的時候告訴我說：‘你上奉天去，在紡紗廠組織工會。你若到了那邊的紡紗工廠，必有人找你去。我到達奉天紡紗工廠后，果然有人找我。那人問我是不是上海總部派來的組織員，我說是的。那人又說，以后有人打聽的時候，你也得這樣說……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可以說滿洲辦事處已經成立了，也可以說仿佛是還沒成立似的。”張浩又說，他到奉天的時候，紡紗廠工會還沒有成立，至于其他地方是否成立了工會他完全不清楚。敵人表示，照以上所說的推測，可以認定張浩是滿洲辦事處的代表，張浩則說：“工會讓我找滿洲辦事處代表和工會接頭，可見代表不是我，另有其人。”日本警察雖然懷疑張浩是滿洲省委的重要干部，但在張浩的巧妙應對下，完全找不到把柄，就對其用盡各種酷刑。日本撫順警察署高等系主任峰須賀重雄在二戰后被關押在撫順戰犯管理所，其間交代，他曾經“對一名叫張春山的共產黨嫌疑人進行審訊，這個人40來歲，遍體是傷，意志非常堅強，絲毫沒有透露撫順黨組織的秘密”。

日本警察找不到證據，最后只好以“違反《治安維持法》罪”將其引渡給撫順縣公安局，遼寧高等法院以“從事組織參加反革命團體危害民國團體和集會”等罪名，判處張浩有期徒刑五年。

堅持斗爭以監獄為戰場

張浩被關押在奉天第一監獄“信”字號牢房。張浩認為，“監獄對于政治犯，如監獄外面一樣，是我們的戰場”，繼續堅持斗爭。

1931年11月9日，滿洲省委宣傳部長趙毅敏被捕后，也被關押在奉天第一監獄。張浩通過秘密通道給趙毅敏遞去紙條，鼓勵他在獄中繼續堅持斗爭，并讓他也爭取到“信”字號牢房。得知趙毅敏的這個要求多次被獄方拒絕，張浩就將自己平時搜集的有關獄警受賄的內幕消息告訴趙毅敏，讓他寫呈子揭發獄警的行為。獄警傳遞呈子時，看到其中竟然有向上級揭發他們的內容，趕緊扣下呈子，把趙毅敏換到了“信”字號牢房。

在獄中，張浩通過關系得到一本馬列著作，他愛不釋手，每天都堅持學習。據趙毅敏回憶，張浩“遇到問題就遞個條子問一問，有了體會就和同志們交流，由于坐牢時間長，這本書到后來都被他翻爛了”。

1931年9月19日凌晨，也就是九一八事變發生后的次日，張浩向監獄中黨的干事會提出應當趁亂越獄。但干事會認為情況不明，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后來大家才聽說，當時有一兩個鐘頭的時間大門口是沒有警察把守的。如果干事會采納張浩的意見，那么他們就可以提前三個月跨出奉天監獄的大門了。

1932年年初，張浩在黨組織的營救下出獄。根據工作需要，黨中央再次派他去上海，擔任全國總工會常委兼海員工會總書記，領導上海的工人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