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黑河（外一首）

楊曉紅

一級一級的臺階像躬身的鄉親

圍成敦厚的黑河大島橋指向

風平浪靜的雙子城

紛紛揚揚的飛絮霎時與我們相擁

那時光抖落的霜花綿綿不絕

像一場從西伯利亞趕來的大雪

帶來幅員遼闊的暗喻

我們在眺望里一點點攀升

想象在浩渺的東南季風里脫軌

河堤上的楊樹柳樹結著如煙的往事

正一團一團地從光陰的齒間掙脫

絮絮叨叨訴說著那永難釋懷的海蘭泡

那痛失的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宅邸與五千家眷

必是在親人面前不可不講的一個家族史

黑龍江畔

在長長的堤岸上我一一遇見的銅像

想必是邊陲小城著名的土特產

有著多年生草本植物的頑強和堅韌

是江城不畏風雨的子民

捧書閱讀的老者

可是著名的民族英雄馬占山

經過蕨菜的根部汲取著黑土地的營養

從骨頭里生長出拳頭菜的拳頭

有力地固守一方水土始終如一地護守著家園

低頭的兩個正隔著楚河漢界廝殺

一臉肅穆誓死抵抗的該是壽山將軍

錚錚鐵骨重于泰山或許潛移默化

山上的榛子也有了將軍的品格

一片丹心富含磷鈣等多種礦物質與正能量

有利于骨骼的發育為世人明目健行

趕驢拉磨搖著鞭子的

我把他想象成趕送軍糧的莊稼人

疾行的腳步聲早在幽深的流水里漸行漸遠

如果再打個土生土長的比喻

一定是漫山遍野的黃花了

能夠為陽光掏盡身體里的黃金全部家當

而懂得節制一次又一次忘記貧瘠與痛失

其實這些銅像不過是溫良的百姓

我的鄉親悅納著東經127度

北緯50度的寒溫帶冷熱無常的壞脾氣

悅納著黑河流域3474公里長的苦樂

看書下棋勞作

把煙波浩渺的日子過得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