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罕布什爾州的“特立獨行”

文/公安部交通管理局 李勤

新罕布什爾州的“特立獨行”

文/公安部交通管理局 李勤

美國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數，以降幅不大、小步慢跑的形式從上世紀70年代下降至今。比如2013年比2012下降了3.1%，其中酒駕死亡人數也小幅下降了2.6%。除了聯邦政府多年來在提高車輛安全性能方面下的功夫外，還得益于各州的嚴格立法和從嚴執法。

但也有另類。美國東北部的新罕布什爾州不僅沒有亦步亦趨地跟著全國交通事故下降的步伐，而且我行我素地成為反方向的領頭羊。2013年，新罕州交通事故死亡人數比上一年增長了25%，增幅全國第一；酒駕導致的死亡人數增長44%，增幅全國第一。

性格倔強的新罕布什爾州有過輝煌的歷史。想當年，在難以忍受本國政府胃口漸大的剝削后毅然與大英帝國分手，成為第一個接受美國憲法、加入美國聯邦的英國殖民地，美國獨立后還成為全美第一個頒布憲法的州。直至近年仍有驚世駭俗之舉，不僅選出了一位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圣公會主教，還頒布法律成為最早一批承認同性婚姻的州，更是美國唯一一個開車可以不使用安全帶、駕駛摩托車不需戴頭盔的州。

安全帶是史上挽救生命作用最顯著的車內安全防護設置，1975年至2010年的35年間，這根生死攸關的救命稻草總共從鬼門關拉回了28萬條美國人的生命。新罕州的法律雖然對18歲以上成年人使用安全帶未做規定，但車管所考官、駕校師傅們依然兢兢業業履行應盡的安全職責，他們年年、月月、日日不停地向新手們灌輸使用安全帶的安全理念。《新罕布什爾州駕駛手冊》也諄諄告誡新手，“最近幾年發生在新罕州的交通事故，致使142人死于車內，其中只有34人使用了安全帶。據調查和研究，其中55人如果佩戴了安全帶，可以挽回他們的生命”。對這個全國安全帶使用的孤島，聯邦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還多次善意地向新罕州隔空喊話，“如果新罕布什爾州頒布安全帶法，每年將為州、聯邦政府和保險公司節省790萬美元的費用”，無奈這點小錢實在無法讓新罕州動心。曾經的小布什總統也呼吁和鼓勵公眾使用安全帶，新罕州仍不為所動。

2013年，聯邦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繼續拿出新鮮出爐的數據表達觀點：全國安全帶使用率為87%，有19個州超過了90%，而新罕州僅為73.0%，全國倒數第二。這個結果再清楚不過地表明，執法不力無法可依的地區，已經被嚴格執法的州甩出了好幾條街。叛逆少年“小新罕”斜眼看了看聯邦政府，心里呵呵一聲。

和使用安全帶一樣，美國佩戴安全頭盔的法律，也由各州制定和實施。截至2015年4月，有19個州頒布的法律，要求所有摩托車、輕便摩托車、踏板車和自行車等的騎、乘者必須佩戴符合聯邦安全標準的頭盔；另有28個州要求摩托車、輕便摩托車的部分車型，或部分年齡的騎、乘者佩戴。有3個州對佩戴安全頭盔沒有任何要求，其中就有新罕布什爾州。

新罕州的人口只有132萬，注冊登記的摩托車卻有7.99萬輛，人均保有量全國第二。新罕州每年6月舉辦一項歷史悠久的摩托車賽事拉科尼亞摩托車周，至今已有90年。全國名列前茅的森林覆蓋率，涼爽夏季的天然大氧吧，沒有佩戴安全頭盔的束縛，吸引了無數的摩托車愛好者。時至今日，這場為期9天的比賽和表演，已經成為一場縱情的狂歡。

緊隨著狂歡，死神悄然而至。據不完全統計，2001年至2010年的10年間，拉科尼亞摩托車周總共造成了超過40人死亡，車手的死亡原因全部與不戴安全頭盔有關。

對于安全，頭盔同樣是一個偉大的發明。發生交通事故時，它可以降低29%的死亡風險，預防腦外傷的有效率為67%，僅在1984年至1995年，頭盔就挽救了全美超過7400個摩托車駕駛人的生命，但這并不影響新罕州的不以為然。2012年，美國摩托車駕駛人死亡事故中，42%未戴安全頭盔，而新罕州的比例高達66%，超過全國24個百分點。

多年來，新罕州的有識之士、警察部門一直在呼吁，必須從立法這個根本環節解決不使用安全帶、不戴安全頭盔的問題。然而不管在民間，還是在立法部門，這個聲音始終沒有成為主流。反對派提出了種種冠冕堂皇的抗拒理由：

無論根據美國法律、道德，還是常識，其他人都沒有權利告訴我什么事該怎么做。這是自由。

法律限制的，應當是威脅他人安全的行為。

新罕州人民憑什么要“被動接受政府的處罰”？如果法律通過，我們將準備好一切，抗拒執法。

特立獨行的新罕布什爾州，就是這么任性！因為新罕州的格言早已刻在了他們的車牌上：“不自由，毋寧死”。

自從聯邦發布安全帶、安全頭盔的標準至今，它們已在交通事故中挽救了幾十萬生命。與此同時，卻有一波又一波交通事故中的新罕布什爾人，為了自由毅然拋棄了命懸一線時他們本可以信賴的生命之盔、救命之帶，在慘烈的撞擊后黯然離開這個世界。就像他們的格言：活得自在，而后，掛了。

1776年美國最重要的立國文件《獨立宣言》提出人人生而平等的權利，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美國憲法》同樣規定，未經正當法律程序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起草宣言和憲法的國父們，把生命權理所當然地放在了首位，因為任何時候都是生命至上。國父們無論如何不會想到，美國建國200多年后的今天，沒有饑餓、沒有戰亂、沒有迫害的世界第一強國，有人不要命，也要追求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自由。這么走火入魔，也是蠻拼的！

沒文化，真可怕。缺乏基本的安全常識，同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