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花鼓戲之魂

林晶晶+朱可馨

從荊門鬧市的一個拐角進去，有一棟年代久遠的五層小樓，踏進有些陰暗的辦公樓，就走進了荊門市藝術劇院。在這座產出過數(shù)部國家級大獎劇目的小樓里，我們見到了梅花獎得主、國家一級演員蔡建庭，文華獎得主、國家一級演員羅濤，還有花鼓戲名角劉紅英。

很難想象，就是在這么簡陋和艱苦的條件下，荊門市藝術劇院艱難地生存了下來，還創(chuàng)作出了《高玉蓮》《<荷花洲頭>鬧龍舟》《十二月等郎》等一大批在全國叫得響的精品劇目，走出了如蔡建庭、羅濤、曾菊、劉紅英等一大批演藝精湛、深受群眾喜愛的專業(yè)花鼓戲演員。在我國平均每年有1.5個戲種消失的今天，這些一直在基層努力，奉獻著、堅守著、傳承著民間民族優(yōu)秀文化的戲曲工作者，顯得尤為可貴。

“三個五年”，精品紛呈

“正月里等我的郎唉，是新年喲。情郎我的哥哥喲，一去大半年。”哀婉的歌聲，“哥哥”唱為湖北方言“鍋鍋”，伴著江漢平原最常見的民間樂器——二胡，產生了動人心弦的悲涼力量。這是大型現(xiàn)代湖北花鼓戲《十二月等郎》中最廣為傳唱的片段之一。《十二月等郎》是荊門市藝術劇院創(chuàng)作的一臺以“三農”問題為題材的地方戲曲，2005年，此劇一經推出，便受到了群眾的熱烈歡迎和專家的高度好評，演出場場爆滿，觀眾達20多萬人次，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優(yōu)秀作品獎、文華大獎和文華劇作、導演、音樂、舞美、表演等單項獎、2008-2009年度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重點資助項目、第四屆中國人口文化獎舞臺藝術類一等獎、“服務農民工示范項目”等殊榮。

剛剛接任劇院院長的蔡建庭介紹道，從1990到2005年，劇院舉全院之力，堅持3個五年工程，每五年創(chuàng)作出一部大型精品戲劇，打造劇院品牌。創(chuàng)作出的《荷花洲頭》《鬧龍舟》《十二月等郎》“長湖三部曲”，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背后，是為了藝術不計成本，如《十二月等郎》請來著名編劇、文華大獎等獎項得主盛和煜，天津歌舞劇院著名導演張曼君，并邀請了多名專家指導，不斷地排練改進。五年磨一劍。作為一部地方戲，《十二月等郎》受邀登上國家大劇院的舞臺演出，并在杭州、上海、湖南、重慶等地進行巡演。

荊門花鼓戲源遠流長，鄉(xiāng)土氣息濃厚，群眾耳熟能詳、喜聞樂見。劇院在創(chuàng)作新的現(xiàn)代劇目的同時，沒有忘記對傳統(tǒng)劇目的創(chuàng)新和傳承。劇院先后創(chuàng)作生產、移植改編了折子戲《夏姑》《三通鼓》《祥林嫂》等，同時對于傳統(tǒng)劇目、折子戲進行恢復排演，在省內斬獲了許多大獎。

對花鼓戲演員來說，基層是藝術根植的大地，老百姓的認可，是他們最大的追求。荊門藝術劇院戲曲團團長、主演過《鬧龍舟》《雙玉蟬》等多部大戲的劉紅英動情地說：“在舞臺上，只要受到觀眾的喜愛，自己就沉浸在了幸福之中。”在省文化廳組織的百團上山下鄉(xiāng)暨新春金秋巡回季活動中，劇院常年堅持上山下鄉(xiāng)演出，足跡遍布60多個鄉(xiāng)鎮(zhèn)，連續(xù)11次被湖北省文化廳授予“百團上山下鄉(xiāng)演出季活動先進集體”光榮稱號。同時，劇院還積極開展“走進農村”“走進社區(qū)”“走進工礦”“走進學校”“走進軍營”“走進機關”六走進惠民演出活動，每年完成演出場次120多場。

艱辛跋涉，未忘初心

今秋，第二屆湖北省藝術節(jié)隆重開幕。10月11日晚，武漢京韻大舞臺上，由荊門市藝術劇院表演的經典傳統(tǒng)劇目《雙玉蟬》閃亮登場。演出還未開始，從北京、廣州以及全省各地專程趕來的戲迷早早地進了場，交流劇情，合影留念，劇場里歡聲笑語。開演后，劇場里叫好聲、掌聲不斷，演到悲傷處，臺下觀眾不時擦拭著眼淚。演出在鮮花與掌聲中結束。全國政協(xié)提案委員會副主任、湖北省政協(xié)原主席王生鐵說：“這臺戲演得非常好！演員演得好，唱得好，打擊樂打得好，管弦樂拉得好！”他說，這才是花鼓戲真正的唱腔，觀眾的掌聲就是最好的投票。

這場高質量演出的背后，是荊門市藝術劇院舉全院之力、苦心經營的成果。劇院的音樂總監(jiān)唐從偉不諱言，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我們不惜成本請藝術指導，但所有的服裝、道具、布景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都是精打細算，省了又省。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演員非但沒有額外收入，工資也只能拿到不足80%。而這種情況，竟然已經延續(xù)了幾十年，直到現(xiàn)在還是如此。

長期以來，荊門市藝術劇院勒緊褲腰帶搞創(chuàng)作，想方設法打造精品劇，擴大劇院的影響力，謀求發(fā)展空間，一直處于“捉襟見肘”的窘況。雪上加霜的是，劇院于2011年開始轉企改制，從事業(yè)單位向完全走向市場的文化企業(yè)轉變，劇院就此陷入了政策無支撐、經費無保證、人員無保障、身份無認可的尷尬境地。主管后勤的李欣鴿副院長介紹，劇院的日常開支運轉都舉步維艱。“兒子結婚，家里卻買不起房。”演了三十多年花鼓戲的劉紅英無奈地說道。不僅待遇微薄，轉制后，劇院上下百余人面臨著老無所養(yǎng)、老無所依的境地。

“多希望能給藝術家們一個良好的、寬松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啊。”劇院班子成員，臉上都寫著難言的愁苦。實際上，目前只有院長一人是組織任命的，其他三名副院長現(xiàn)在仍沒有得到正式的續(xù)聘。

“都說待遇留人，我們沒有這樣的條件，我們只能靠情感、靠事業(yè)，即便是苦守，只要老百姓喜歡就值得了。”院長蔡建庭說。

“在進劇院的第一天，我就在日記本上寫下，為自己鐘愛的花鼓戲事業(yè)奮斗終身。”劉紅英在說這句話時眼中泛著淚光。只要一登上舞臺，全心全意的為老百姓們演戲，看到他們的喜愛和歡迎，劇院的演員們，仿佛就忘記了生活多么的艱難，單位是多么的舉步維艱。

“把戲演好，這既是我們戲劇演員對觀眾最大的回報，也是戲劇工作者對保護和傳承傳統(tǒng)戲劇的責任和擔當，我們用對藝術的執(zhí)著來捂熱改革的堅冰。”這是演員最質樸的心聲。

前路漫漫，奮然前行

經費緊張，劇院就得想方設法自謀生路，每一個人都行動起來，去找市場。近幾年來，劇院先后與多家單位開展聯(lián)姻演出，創(chuàng)作演出了川渝聯(lián)誼晚會、荊門（沙洋）第八屆油菜花節(jié)開幕式文藝晚會”、科技活動主題周文藝晚會等，與萬達公司、文峰酒業(yè)集團、谷之初集團簽訂了長期宣傳合作協(xié)議。截至10月底完成各種演出105多場，演出收入170萬元，觀眾達10萬余人次。

為了擴大劇院的影響力，與花鼓戲迷們加深感情，2015年8月23日，劇院與湖北省戲劇家協(xié)會、荊門市戲劇家協(xié)會、荊門日報集團共同舉辦了2015年首屆“湖北好戲曲”戲迷票友大賽暨第八屆花鼓戲戲迷聯(lián)誼會，100多名從全國各地趕來的戲迷參加了比賽和戲迷聯(lián)誼會。有戲迷激動地說：“真沒想到能和這么多藝術家同場交流，花鼓戲以后一定會越來越火。”

藝術的長久生命力，需要傳承，不論多么困難，劇院始終不敢輕視對花鼓戲事業(yè)的繼承。針對劇院戲曲演員年齡偏大，后備藝術人才不足的情況，2008年，劇院不惜血本，與湖北藝術職業(yè)學院聯(lián)合開辦了一屆花鼓戲學員班，委托該校培養(yǎng)了戲曲后備人才30名。畢業(yè)后，劇院安排專人每天督促新演員們練功，安排老演員一幫一的教學，組織排練演出。

在艱難中奮發(fā)，是劇團幾十年來堅守的主旋律。“與時代合拍，尋找文化根”，劇院創(chuàng)作室主任王朔彥這樣闡述他們的理念。目前，劇院正在籌備創(chuàng)作兩部精品劇，一部講述荊門歷史名人故事，一部漳河建庫60周年的紀念劇目，每部經費預算300萬元。談及未來，院長蔡建庭動情地說：“最近，中央出臺了《關于繁榮發(fā)展社會主義文藝的意見》，我省促進社會主義文藝繁榮發(fā)展的相關政策、措施正在制訂之中，這讓我們心生希望。”

藝術的春天又要來了，不是么？責任編輯 何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