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藍穎春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河北與北京,實為一體。而在2014年空氣污染城市榜前10位當中,河北和天津一共占了8個,北京卻不在其列。這一方面說明了北京治霾的力度和效果,另一方面也可見,為了承接北京遷移出去的眾多高污染企業,河北付出了很大犧牲,替首都分擔了不少壓力。
2010年底,河北省曾提出建設環首都經濟圈的計劃,以承接北京的產業轉移。隨后,為了突出環保,這一計劃更名為“環首都綠色經濟圈”。如今這些地方卻有了個尷尬的新名字——“環首都霧霾圈”。
就北京而言,其作為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有著不可替代的城市職能。數據顯示,工業污染占到北京本地污染18%,因此北京調整退出污染企業也是無可厚非的。為了北京2008年奧運會的成功舉辦,從2005年開始,北京市進行了產業升級,淘汰或轉移了大批污染性企業。當時北京大氣污染的兩大污染源——位于北京西部的首都鋼鐵廠和位于北京東南的北京焦化廠,分別被轉移到了河北唐山市的曹妃甸開發區和海港開發區。
北京的工業大戶陸續搬家到河北,這讓河北人悲喜交加。一方面產業轉移到河北,河北的經濟發展有了新動力,但同時也帶來了污染的可能性。
以2005年首鋼搬遷為標志,北京拉開了產業轉移至河北的序幕。過去近十年中,除了首鋼和北京焦化廠,北京一機床鑄造車間、北京內燃機總廠鑄造車間、北京白菊公司洗衣機生產基地、北京汽車廠等均轉移到了河北的保定、廊坊和滄州等地。
在以首鋼(遷移到河北后名為首鋼京唐公司)為龍頭企業的河北唐山曹妃甸區,遍布的均為鋼鐵產業鏈上的企業。在海港開發區內,分布的也多為與北京焦化廠(遷移過來名為唐山佳華公司)相關的煤化工產業鏈上的企業。盡管強調循環經濟,但這些產業依然屬于高污染性產業。
2013年底,北京市經信委提出鍛鑄造、家具兩個整體退出行業向河北轉移。邯鄲成安縣、雞澤縣承接北京鍛鑄造產業轉移,石家莊行唐縣承接北京家具產業轉移。而鑄造、家具行業均是排放粉塵、揮發性有機化合物等大氣污染物的“大戶”。
雖然產業轉移會給當地帶來經濟利益,河北官方也強調將嚴把產業準入門檻,但人們仍擔心,本已深受污染困擾的河北,能否在產業承接和污染治理之間找到平衡?產業承接會不會成為河北環境治理的掣肘?
河北公布的計劃是:作為京津水源地的張家口、承德地區側重于對接綠色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秦皇島、唐山、滄州沿海地區特別是曹妃甸和渤海新區,側重于承接重化工業、裝備制造業;廊坊、保定地區側重于承接新能源、裝備制造以及電子信息產業;冀中南地區側重于承接戰略性新興產業、高端產業制造環節和一般制造業的整體轉移。

其中,重污染產業的接收出現在5個城市和冀中南地區未來布局中。河北省的產業結構本來偏重鋼鐵、建材、石化、電力等行業,尤其是河北省的鋼鐵粗鋼產量超全國總量的1/4;能源消費居全國第二位,單位GDP能耗比全國水平高近60%。
京津冀地區空氣污染問題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區域內快速增加的煤炭消費。而河北的能源結構是以燃煤為主。公開的數據顯示,京津冀地區煤電廠耗煤量從2006年到2011年增長了43%,煤炭的總消耗量增長了36%。巧合的是,這一增長幾乎全部都發生在河北省。
2006~2011年,北京燃煤總量一直維持在每年2500萬噸左右,天津一直維持在5000萬噸~7000萬噸左右,而河北省則由2006年的2億多噸上升到3億多噸,其中大量用于鋼鐵、冶金、水泥等重工業企業。
根據《中國環境統計年鑒2012》顯示,2011年,河北省排放的大氣污染物占據京津冀地區三大類主要大氣污染物的77%到90%。河北省2011年的煤炭消費達3.07億噸,是京津冀地區的80%。燃煤發電約占其中的1/3。
不管是河北省本身的產業結構還是轉移過來的產業,均屬于煤炭的高消耗產業,目前環保部門并沒有針對某一特定企業做污染影響監測。河北省煤炭消耗量大增是從2005年京津產業大規模轉移之后開始的。污染嚴重的重化工產業雖然是縮小GDP差距的最便捷方式,但也給河北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挑戰。作為承接方的河北、天津,其自身重污染企業的出路何在,成為一個新的難題。
2012年10月,環保部、國家發改委和財政部聯合發布了《重點區域大氣污染防治“十二五”規劃》,其中提及,受大氣環流及大氣化學的雙重作用,城市間大氣污染相互影響明顯,相鄰城市間污染傳輸影響極為突出。
在京津冀、長三角和珠三角等區域,部分城市二氧化硫濃度受外來源的貢獻率達30%至40%,氮氧化物為12%至20%,可吸入顆粒物為16%至26%。為了保障首都,河北受到的壓力可見一斑。就河北來說,與北京一樣,本身也是一個能源短缺、長期工業能耗、污染較重的省份,與北京同處在一片霧霾的天空下。因此,相關部門在對接北京退出的污染企業時,更應該考慮到高污染、高耗能的企業將會帶來的資源、環境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