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對穩定棉花價格保護棉農利益作用分析

張立杰　瑪依拉·吐爾遜

摘要：為穩定國內棉花生產及價格、保護棉農利益，國家自2011年起啟動了棉花臨時收儲政策。通過收儲政策啟動前后棉花價格波動系數的對比，分析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的作用；對同期46組皮棉價格與籽棉收購價格進行協整分析，建立向量自回歸方程，通過脈沖分析、方差分解及Granger因果分析方法分析皮棉價格與籽棉價格的相關性。結果表明：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作用顯著，但由于國內棉花產業鏈現狀及產業鏈內利益競爭，收儲政策對保護棉農利益的作用有限。

關鍵詞：棉花；收儲政策；價格；利益；產業鏈

中圖分類號： F326.1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15）10-0529-04

近年來，世界范圍內農產品價格波動加劇，尤其是棉花等經濟類大田作物的價格受各種因素的影響波動較大。2008年起，受到貿易、氣候、經濟等因素的影響及國際棉花產業的跨國轉移，國際棉花出現了供需不平衡，其價格經歷了2009—2010年的大幅上漲，棉花價格的大幅上漲帶動了棉花種植面積的迅速擴大，國際棉花產量快速增加，2011年國際棉花價格又快速回落。中國自20世紀50年代起實現棉花的統購統銷，價格由國家統一制定，1998年起進行棉花流通體制改革，通過調整和優化產業布局，建立國家宏觀調控下的棉花價格市場形成機制，王利榮等都通過計量經濟分析方法證明國內外棉花價格之間存在長期協整關系，國內棉花價格逐漸與國際接軌[1-3]。雖然政府一直采用進口配額及滑準關稅制度維護國內棉農利益，平衡國內供需，但從2009年開始，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國內棉花價格出現了大幅波動。為保護國內棉農利益，穩定棉花生產，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聯合財政部等部委2011年起連續3年實行國內棉花臨時收儲政策，臨時收儲政策制定了國家儲備的標準級皮棉等級到庫價格及其他等級皮棉收儲價格，要求中國棉花協會根據皮棉收儲價格、棉籽等副產品價格以及皮棉籽棉折算公式、相關合理參數測算籽棉收購參考價，向社會公布，國儲棉運營盈虧由中央財政統一負擔。棉花臨時儲備政策的出臺及實施穩定了國內棉農的預期收益，避免棉花價格大起大落給棉農帶來的收益風險。棉花臨時收儲政策的實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該政策是否能夠有效地遏制國內棉花生產下滑、穩定國內棉花價格、保障棉農利益是本試驗的主要研究目標。本研究通過計算2008—2012年棉花價格波動系數，比較收儲政策實施前后國內、國際棉花價格的波動情況，評價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的作用；通過對2011年皮棉價格與籽棉價格的協整檢驗、Granger因果檢驗及脈沖檢驗，分析在現有產業鏈結構下收儲制度能否有效保障國內棉農利益，提出棉花收儲政策的發展方向，為國家宏觀政策提供決策參考。

1 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的作用分析

1.1 臨時收儲政策執行前后國內棉花價格波動比較

價格的波動性是指價格在時間序列上的有規律的變動過程，從時間序列分析來看，價格波動就是時間序列變量的實際觀察值對其長期趨勢的偏差，偏差的絕對值越大，說明價格波動的強度越大。

采用2008—2012年（指每年9月1日起至次年8月31日止，以下均指棉花年，2012年棉花年由于時間關系，截至2012年12月）的棉花價格計算國內棉花價格及國際棉花價格的波動系數，國內棉花價格采用中國棉花協會發布的CCIndex328價格指數（簡稱CC），國際棉花價格采用英國Cotlook公司發布的Cotlook A（FE）同期價格（簡稱Cot），常用統計量結果如表1所示。從表1可以看出，2008—2009年國內棉花價格峰度低于國際棉花價格，2010—2012年國內棉花價格峰度與國際棉花價格持平或略高于國際棉花價格。

從表2可知，在沒有實行臨時收儲政策的2008—2010年，棉花價格的年度波動系數達到了7%以上，在價格波動較大的2010年甚至達到了15%以上，而實行臨時收儲政策的2011—2012年，棉花價格的年度波動系數均低于3%，兩者具有顯著差異。在沒有實施棉花臨時收儲預案的2008—2010年，國際棉花價格波動大于8%；而實施臨時收儲政策的2011—2012年，國際棉花價格波動幅度仍然明顯大于國內棉花價格波動幅度，但波動系數也有所下降。這一方面說明國內棉花價格與世界棉花價格的相互影響越來越大，國內棉花價格波動降低的同時帶動世界棉花價格波動降低；另一方面也說明世界棉花價格的波動遠大于國內棉花價格的波動。

1.2 臨時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的作用分析

從以上分析結果可知，棉花臨時收儲政策實施的前后，國內棉花價格波動明顯減少，說明收儲政策對穩定國內棉花價格具有顯著作用，分析原因如下：（1）收儲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國內棉花產量。單純由市場供需決定棉花價格在各方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會使價格產生大的波動，農產品生產不具有及時性和連續性，而具有一定的周期性，雖然棉花生長周期在3～4個月，但生產周期基本是1年1季，農民在播種期的決策時間較短，無法收集足夠的供需信息判斷種棉收益，即使是種棉大戶或農業合作社也只能憑經驗決定是否種植棉花，棉花收儲預案的實施提前公布了棉花收儲價格，由政府承擔棉花價格波動的風險、規避的價格波動給棉農帶來的風險一定程度上可以穩定棉花生產。（2）臨時收儲政策的實施對市場中的投機具有一定威懾。棉花價格波動的原因雖然是復雜的，但國際、國內市場中投機資金的作用不可小覷，無論是棉花電子撮合交易還是期貨市場，投機資金的存在加劇了棉花價格的波動，臨時收儲政策的實施使政府的相關企業成了棉花市場的做市商，新棉下來時，利用政策及資金優勢敞開收購，當市場供給不足，價格快速上漲時可以拋儲增加市場供給，平抑價格。因此，臨時收儲政策的實施減小了市場的投機性，從而減小價格波動。

2 棉花收儲對保護棉農利益作用分析

2.1 國內棉花產業鏈分析endprint

1998年棉花流通體制改革后，國內棉花產業鏈中的主體發生了一些變化，政府以進出口管理、臨時收儲預案、配額及關稅、良種補貼等方式進行宏觀調控，產業鏈的構成主體主要是棉農、棉花加工企業、紡織企業、棉花貿易商、金融投機商等。去除棉花貿易商、金融投機商等一般市場參與者，最基本的產業鏈組成及價格傳遞模型如圖1所示。從圖1可知，產業鏈中的物質傳遞過程主要由棉農、棉花加工企業及紡織企業3個部分構成，棉農生產出的籽棉，交售給棉花加工企業，棉花加工企業經過脫籽處理后生產出皮棉和籽棉等產品，皮棉是紡織企業的原料。

2.2 國內棉花價格與籽棉收購價格分析

2011年開始的棉花臨時收儲預案中公布了標準級皮棉到庫價格，針對籽棉收購價格，收儲預案提出由“中國棉花協會根據皮棉臨時收儲價和當時的棉籽等副產品價格以及皮棉籽棉折算公式、相關合理參數測算籽棉收購參考價，并向社會公布”。即國家臨時收儲政策預案中的收儲對象是皮棉，皮棉主要由各類棉花加工企業將棉農的籽棉收購后加工而成。雖然皮棉收購價格的公開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籽棉收購價格，中國棉花協會也公布了籽棉收購參考價格，但由于棉花加工企業與棉農是2個既相互依存又相對獨立的利益主體，兩者在籽棉定價上是相對對立的，由于信息不對稱及其他因素的影響，籽棉收購價格與皮棉價格之間可能存在走勢不一致的情況：當棉農處于強勢時，籽棉收購價格會率先上漲，帶動皮棉價格上漲；當棉農處于弱勢時，即使皮棉價格上漲，籽棉收購價格也不會隨皮棉價格上漲而上漲。本研究通過分析國內棉花價格指數CCindex32（皮棉價格）與籽棉收購價格之間的相關關系，判斷籽棉價格與皮棉價格是否相互影響，如果有影響，其影響力多大。首先判斷籽棉收購價格與皮棉價格是否為平穩數據，如果不平穩，通過差分使其平穩，從統計意義分析平穩序列之間的Granger因果關系，然后判斷2組序列之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如果存在協整關系，則建立向量自回歸模型（VAR模型）判斷籽棉收購價格變動對皮棉價格變動的影響力，最后通過脈沖分析及方差判斷籽棉收購價格與皮棉價格之間的相互影響。

籽棉收購價格采用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主要農產品價格專題數據，該數據是國家統計局為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啟動的“價格調查應急機制”，對全國200個農產品主產縣集貿市場的交易價格進行價格調查。該應急機制起止時間為2009年2月至2010年12月，每月公布當月月初及中旬籽棉加權平均交易價格。取該統計數據中的籽棉收購平均價格作為籽棉收購價格，皮棉價格采用中國棉花協會公布的CCindex328價格共46組數據進行分析。籽棉收購價格及皮棉價格趨勢見圖2。

2.3 數據的平穩性檢驗、Granger因果分析

對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皮棉價格（CP）及籽棉價格（SCP）均為不平穩數據，經過差分后，采用Phillips-Perron單位根檢驗，其一階差分均為平穩數據。另外，從皮棉價格及籽棉價格的一階差分數據的自相關圖也可以看出，這2組數據的一階差分均為平穩時間序列，即2組數據均為一階單整，CP～I（1），SCP～I（1）。表3是皮棉價格、籽棉價格及其一階差分Philips-Perron單位根檢驗結果。

對2個平穩變量dCP及dSCP作Granger因果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從統計意義角度看，滯后1期，籽棉價格變動是皮棉價格變動的Granger原因，即籽棉價格變動會引起皮棉價格發生變化而皮棉價格變動不是籽棉價格變動的Granger原因；滯后2期，籽棉價格變動與皮棉價格變動互為Granger因果。從Granger因果分析結果可知，皮棉價格變動并不一定馬上會引起籽棉收購價格變動，說明籽棉收購價格對市場信息變化的靈敏度小于皮棉價格對市場的靈敏度。從而也證明本研究前期的假設，在棉花收購環節，棉農與棉花加工企業的價格博弈中，棉花加工企業處于相對強勢。

2.4 協整檢驗、VAR方程、脈沖分析及方差分析

對2組同階單整序列CP與SCP進行協整檢驗，在1%置信度下，2組序列之間存在協整關系，這表明皮棉價格與籽棉收購價格之間具有長期的均衡關系。根據AIC及SC值檢驗及LR統計檢驗結果可知，對CP與SCP之間建立VAR（5）模型。采用標準差殘差脈沖方法得到皮棉價格對籽棉價格變動的脈沖響應函數圖及籽棉價格對皮棉價格變動的脈沖響應函數，結果見圖3。從皮棉價格對籽棉價格變動沖擊的反應（圖3-a）可以看出，籽棉價格發生變動后，皮棉價格隨之發生變動，至5期后達到最高值，隨后逐步下降，表明籽棉收購價格的受外部條件的某一沖擊后，經市場馬上會傳遞給皮棉市場，給皮棉交易市場帶來同向沖擊，且這一沖擊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及較長的持續效應，至5期達到最大值。從籽棉價格對皮棉價格變動沖擊的反應（圖3-b）可以看出，皮棉價格發生變動時，籽棉價格基本不受影響，甚至在4期后變為負值，表明皮棉價格受到外部條件沖擊后發生的變動，不會傳遞給籽棉市場。這進一步證實了前面的假設，即皮棉交易價格對籽棉收購價格的影響較小。對皮棉價格及籽棉價格作方差分解后，得到圖4，從圖4可以看出，籽棉價格沖擊對皮棉價格的貢獻率是逐漸增加的，初始時幾乎為0，在6期左右就達到50%左右；皮棉價格沖擊對籽棉價格的貢獻率是逐步減小的，初始時幾乎接近50%，3期開始逐步下降，在7期左右達到30%左右，說明不考慮籽棉價格自身的貢獻率，皮棉價格沖擊對籽棉價格在起初是有效的，但貢獻率快速降低。

2.5 皮棉價格與籽棉價格相關性分析

從以上分析結果可知，皮棉價格與籽棉價格之間存在一

定的相關性，籽棉價格的走勢與皮棉價格基本一致，但波動幅度小于皮棉價格，且籽棉價格受皮棉價格的影響有限，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皮棉價格變動對籽棉價格變動的貢獻率快速下降，可見籽棉價格變動一定會帶動皮棉價格的變動，但皮棉價格變動對籽棉價格的影響是有限的。即在棉花加工產業鏈中，棉農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且市場反應遲鈍，當皮棉價格上漲一段時間后，籽棉價格才會相應上漲，籽棉價格的上漲是由皮棉價格上漲拉動的，反之，皮棉價格對籽棉價格反應靈敏，籽棉價格上漲后，皮棉價格立馬上漲，且漲幅大于籽棉價格上漲幅度?？梢?，由于產業鏈中各種相關因素的影響，棉農與棉花加工企業之間存在利益分配不均衡問題，棉花收儲預案對于棉農利益的保護是有限的。endprint

3 結論與政策建議

從以上分析結果可以看出，棉花臨時收儲制度的實施確實可以穩定國內棉花價格，但由于棉花產業鏈中棉農與棉花加工企業之間在市場資源、信息、利益分配機制等方面的不同，2個交易主體之間存在利益博弈，因此棉花臨時收儲制度雖然明確了最低皮棉收購價格，但其在保護棉農利益方面的作用是有限的，臨時收儲制度產生的利潤更多地分配給了棉花加工企業。當然，臨時收儲制度的實施在一定程度上確實遏制了國內棉花生產下滑的局面，穩定了國內棉花價格。

棉花臨時收儲制度之所以在保護棉農利益上是有限的，是由現有的棉花生產方式及產業鏈決定的，由于國內的土地承包制度使得棉花生產無法實現集約化，雖然隨著進一步改革出現了專業合作社，但數量及影響力有限。在原有的棉花供銷體系中，棉花加工企業一直作為產業鏈中的獨立環節留存下來，為避免重復建設、保護部門利益，一些地區甚至實行棉花加工企業牌照制度，設置各種門檻阻撓新建棉花加工企業，使棉花加工企業與棉農之間成為利益競爭主體，在棉農與棉花加工廠這2個主體間，棉農處于相對弱勢地位。世界主要棉花生產國及出口國美國的棉花產業體制值得大家借鑒，美國棉花生產主要由農場主完成，產業鏈中很少有獨立的棉花加工企業，棉花加工企業隸屬于農場主，這使得棉農與棉花加工企業利益一致，政府的各種植棉補貼也可以直接計入棉花生產收入，這樣降低了棉花生產成本，提高了美國棉花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

棉花臨時收儲制度雖然在穩定國內棉花價格、保護棉農利益方面產生了積極作用，但應該看到棉花臨時收儲制度使國內棉花價格遠高于進口棉花價格，降低了國內棉花產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對以棉花產業為原料的紡織行業沖擊較大，紡織行業總體利潤及中國紡織品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出現了下滑。為提高國內棉花產業的競爭力，應做如下幾方面工作：（1）完善棉花臨時收儲政策，探索有效的收儲投放機制及運營模式，使棉花臨時收儲政策成為國家儲備運營機制的一部分，提高棉花儲備機制維護國家經濟安全的能力；（2）深化農業及土地改革，加快實現農業現代化進程，探索新型棉農與棉花加工企業合作模式，使棉花加工企業與棉農成為利益共同體。在一些地區可以完善農村合作社建設，使棉花加工成為農業合作社的一部分，利用市場手段整合棉花產業鏈，減少產業鏈環節，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產業的國際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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