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嬰,原名盛峻峰,1923年生于浙江寧波鎮海,我國資深翻譯家,曾任上海翻譯家協會的首任會長。他畢生從事俄羅斯文學的翻譯和研究,為中國翻譯事業和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杰出貢獻。1942年,盛峻峰開始以草嬰為筆名翻譯文學作品。他用20年的時間,獨自完成《托爾斯泰小說全集》12卷共400萬字翻譯。1987年成為中國首位高爾基文學獎獲得者;1997年獲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翻譯獎彩虹獎”;2010年獲中國翻譯協會“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2015年10月24日在上海逝世。
為了慶祝雷士德工學院建校70周年,2004年10月上海市歷史博物館聯合雷士德工學院校友會在海員醫院(即雷士德工學院原址)舉辦專題展覽。
草嬰是1923年出生的浙江鎮海人,1937年從寧波來到上海。草嬰回憶:那是1938年3月1日的事情,當時跟俄國女教師格比(音似),很可憐的事是一個星期才上一次課,因為付不起學費,一個小時一塊銀元,家里給我的零花錢,我要拿出四塊錢學俄語,自己就只有一塊錢了,當時就是這么學的。俄文中文字典有一本,語法書有一本。老師的中國話也不大利落,也說不清楚。但是呢,我就這樣子學了。
1938年,這一年草嬰進雷士德念中學。星期一到星期六的上午到雷士德工學院的中學部讀書,星期天上午在俄國女教師的家里學俄語。后來草嬰通過介紹,認識了一位地下黨的領導,叫姜椿芳同志。姜椿芳同志以前是中央馬恩研究局的副局長,馬恩列斯的翻譯都是他最后定稿的。“文革”結束以后,他就從事中國大百科全書的創辦和主編工作。草嬰認識了姜椿芳同志以后,得到了指導和幫助,逐步走上有效的俄語自學道路。
到了1942年6月22日,德國希特勒向蘇聯進攻,蘇德戰爭爆發,那也就是德國法西斯去侵略蘇聯。當時上海已是日本軍國主義控制下的,叫孤島。我們中國的黨,地下黨,和蘇聯有關方面的人秘密談判。在上海有一本中文雜志,就是《時代周刊》,專門報道蘇德戰爭的真實情況。這些電訊稿子都是俄文送來的,姜椿芳同志就要我幫助他們一起翻譯。草嬰18歲那年,白天在學校念書,晚上和星期天做翻譯工作。1942年又出來一本雜志叫《蘇聯文藝月刊》。那時他又翻譯了一篇短篇小說在《蘇聯文藝月刊》第二期上發表。這是草嬰從事文藝翻譯工作的開始。

1945年5月9日德國投降以后,美國丟了第一顆原子彈在日本廣島,這顆原子彈使日本死傷了二十幾萬人,三天以后,第二顆原子彈又在長崎丟下。就在那個時候,8月8日,也就是丟兩顆原子彈中間,蘇聯向日本宣戰。這樣一來,日本既受到美國原子彈轟炸,又受到蘇聯正式向日本出兵,宣戰。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正式宣告日本投降。那時候草嬰已經參加了時代出版社和蘇聯塔斯社的工作。草嬰回憶1945年8月9日,蘇聯對日宣戰的第二天,日本憲兵一卡車就開到他們辦公的,現在叫淮海東路常熟路口,有一個淮海公寓,是一個法國人造的,全部是我們辦公的地方。蘇聯已經向日本宣戰了。我們要趕快想辦法離開這里,正在整理時,一卡車日本憲兵就開來了。我們一逃出來,就趕快往家里跑,因為我們這些工作人員都有名單在日本人那里。沒想到,過了一兩天日本的軍隊已經不愿意打仗了,上海的日本兵就自己投降了。日本投降以后,在上海又是共產黨和國民黨之間的斗爭,從1945年一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后,草嬰本來要去北京中央翻譯部工作,因為肺結核的原因,不適應北京環境,就在上海,參加了上海作家協會,成為上海作家協會最早的一批專業作家,主要介紹俄羅斯文學。
上世紀50年代,草嬰自己翻譯俄羅斯文學。上世紀60年代,“文革”時是上海沖擊的對象。他說原因在于我翻譯了俄國作家肖洛霍夫的作品。而江青,在“文革”開始以前就說,肖洛霍夫是蘇修文藝鼻祖,因此要首先批判肖洛霍夫,我呢,是肖洛霍夫在中國的代言人。四人幫粉碎,“文革”結束,我繼續翻譯文學作品,這以后主要翻譯出版了《托爾斯泰小說全集》。
我1938年進入雷士德中學部到1940年就離開了。那時候進雷士德主要是我父親的意思,我父親是個醫生,同濟大學畢業的,他一向仰慕科學救國,因此希望我成為一個工程師來救當時苦難的中國。
所謂搞學生運動,就是組織一批同學閱讀一些進步的書刊——讀書會,這兩年一方面是念書,另一方面,是盡可能在同學中間傳布一些進步的書刊,交流一些進步的思想。后來到1940年,我到了松江中學繼續念書。原因是我當時對工科興趣不大,還想學農科。什么原因學農科呢?一是想中國強大,一是想中國最痛苦的是農民,農民問題是中國最大的問題,因此我想自己學了農科后,在這方面出點力吧。這樣就轉到松江中學學農科,但我還是繼續給《時代雜志》投稿。我那幾年基本上白天念書晚上翻譯,星期天也翻譯,這幾年我沒有看過一場電影,也沒有玩過任何東西,就是一心一意撲在讀書和學習俄文翻譯上面。
雷士德工學院它有很大的特點,學校的老師一般都是英國人,因此我們上課除了中國語文、中國歷史、中國地理以外其他都是英文,包括數學、代數和幾何都是英文的。因此那時候接觸英文的機會比較多。英國人辦學,我覺得比較科學。舉個例子來說,現在我們的學生回家之后有很多回家作業,在雷士德絕對沒有這種事,上午三節課,下午三節課,總共六節課,星期六半天,下午不上課。他們這個上課一般也就50分鐘一節課,休息10分鐘。每天教室里面有塊黑板,這個板子每個星期都有張紙頭釘在上面,哪天幾號,板子上就有兩個空的地方。今天不管上歷史課、語文課、物理數學課,有一個老師在上面布置家庭作業,第二個老師也可以在上面布置,第三個老師就不行了。最多兩個老師布置。學生回到家里最多只有兩個老師的家庭作業,家庭作業的時間都不長。因此放學之后,喜歡玩的同學就去玩,喜歡看書的同學就看書,像我這樣就練習俄語什么的,很寬松。同學人數不多的,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家庭出來的,家庭的環境對學生也有一定的幫助。
雷士德這個學校總共辦了10年,1934年創辦到1944年結束。這10年校友不多的,只有1000多人。現在我們這個校友會只有70多個校友。學校1934年成立到2004年建校70周年,有好多外地的校友、國外的校友都要回來。這一方面也表示我們同學之間,校友之間都很團結,關系很好。我們在初中部念書,這些老師都非常親切可愛。特別是學外語,說得很多,通過這個方式,大大地提高英語水平。能說能寫能看,練習的機會很多。因此我們雷士德出來的校友在外面都(被)認為是英語比較強的。特別是從事外交工作的,都認為雷士德出來的學生英語水平都是第一流的。我們這個學校一個年級分兩個班,a班和b班,每個班規定的學生25個。每個班25個學生對教學很有利,學生和老師談話、對話的機會很多。
學校為學生也做了一些服務工作,中午我們一般沒飯吃的。但是我們在中學的時候,有個老的工友他會給我們燒一大鍋牛肉湯,有面包供應,你要吃呢,去向他買一點。因此在學校吃飯也可以的,近的就回家吃,感到很方便。初中的運動不是很多,只有打乒乓,所以我們同學一直到現在,都是打得很好的。學校學習的環境很寬松的,外國學生很少,高中有幾個,初中沒有。雷士德學校培養了我比較良好的學習方式,另外它比較重視實踐。
草嬰讀了兩年的雷士德之后,到松江中學去念書,英語一直是第一名。那邊松江中學的老師有些不相信,還以為我是什么地方抄來的。而那時學生畢業以后,一種是做土木工程師的,一種是做電氣工程師的。筆者和草嬰先生的交集除了這一次短暫的訪談外,大概就是中學時候讀的無比費勁的先生所譯托翁的《安娜·卡列尼娜》了,對于這樣一位一輩子執著于翻譯事業的老一輩翻譯家,紀念先生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去讀他的書吧。
欄目主持人: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