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二泉映月

撰文/李 亮

錄音室專輯/星文唱片/1996

阿炳/二泉映月

撰文/李 亮

錄音室專輯/星文唱片/1996

來源于民間的傳統音樂

中國獨有的傳統文化造就了獨具特色的中國音樂；而中國傳統音樂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傳統文化中其他藝術門類的表現方式。

書法藝術中不論書寫得行云流水、龍飛鳳舞，還是端正肅穆、剛勁有力，字里行間總能令人感受到音樂的流動和韻律；中國繪畫特有的留白，將橫幅長卷賦予了特有的“情節”，空間上的連續展現了音樂韻味；中國的詩詞基于聲調語言，在追求抑揚頓挫、平仄交錯中展示出了音樂特色；中國的建筑尤其是園林更是體現出曲徑通幽、柳暗花明的有韻律、有靈動的音樂藝術特色……

藝術是相通的，當我們把中國音樂不作為技能而作為文化現象來審視時，我們會發現，中國傳統音樂與其他藝術門類都一樣追求著一種中國人特有的人文精神。

中國傳統音樂是指中國人運用本民族固有方法、采取本民族固有形式創造的、具有本民族固有形態特征的音樂，不僅包括在歷史上產生、流傳至今的古代作品，還包括當代作品。二胡獨奏曲《二泉映月》便是其中一個典型代表。《阿炳全集》中收錄了包括《二泉映月》《聽松》《寒春風曲》《大浪淘沙》《龍船》《昭君出塞》等十五首阿炳代表作，展現出阿炳及其代表的傳統音樂的獨特魅力。

《二泉映月》是阿炳的代表作，阿炳結合自已坎坷的一生，對其進行長期的修改演繹，最終成為我國民間音樂的精華之一，現已在國內外廣為流傳。

阿炳（1893-1950年），原名華彥鈞，民間音樂家，正一派道士。因患眼疾而雙目失明。他刻苦鉆研道教音樂，精益求精，并廣泛吸取民間音樂的曲調，一生共創作和演出了270多首民間樂曲。

阿炳的父親華清和為無錫城中三清殿道觀雷尊殿的當家道士，擅長道教音樂。作為華清和的私生子，阿炳生來就被剝奪了享受家庭親情的權利。阿炳之母在他3歲時以自殺來抵抗世俗的歧視，在由同族嬸母撫養至8歲時，阿炳才回歸生父華清和的身邊，隨父在雷尊殿當小道士。華清和自號雪梅，精通各種樂器。阿炳開始在私塾讀了3年書，隨后從父學習鼓、笛、二胡、琵琶等樂器。12歲已能演奏多種樂器，并經常參加拜懺、誦經、奏樂等活動。18歲時被無錫道教音樂界譽為演奏能手。一切看似向著美好結果發展的人生卻突然又生變故。1918年，父親去世，他繼為雷尊殿的當家大道士。這位窮困艱難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完全掌控不住隨后而來的奢靡與兇險并存的生活。阿炳因交友不慎開始吸食鴉片和嫖妓，患上眼疾而導致雙目失明，無力參加法事勞動，也喪失了對道觀的控制，最終流落街頭，遂以街頭賣藝為生。

世事就是這樣變化無常，一個才華橫溢的道人消失了，但是一個創作型民間藝人“瞎子阿炳”誕生了。阿炳在這個賣藝為生的時期創作了他最為動人的樂曲《二泉映月》。阿炳經常在無錫二泉邊拉琴賣藝，據阿炳的親友和鄰居們回憶，阿炳賣藝一天仍不得溫飽，深夜回歸小巷之際，常拉此曲，凄切哀怨，尤為動人。

這首曲子開始并無標題，阿炳常在行街穿巷途中信手拉奏,賣藝時并未演奏此曲,阿炳曾把它稱做“自來腔”，他的鄰居們都叫它《依心曲》，后來在楊蔭瀏、曹安和錄音時聯想到無錫著名景點“二泉”而命名為《二泉映月》（江蘇無錫惠山泉，世稱“天下第二泉”）,這時方定下曲譜。賀綠汀曾說：“《二泉映月》這個風雅的名字，其實與他的音樂是矛盾的。與其說音樂描寫了二泉映月的風景，不如說是深刻地抒發了瞎子阿炳自己的痛苦身世。”

阿炳的一生如戲劇般跌宕起伏。他留下來的影像資料極少，那張為現代人熟知的相片成了他留給后人的唯一印象，那個斜架著盲人眼鏡、戴著一頂破氈帽的中年男人，枯瘦的面孔滿透著生活的艱難和滄桑。也許正是命運帶給阿炳的磨難，成就了他那些動人心魄的樂曲。

1951年，天津人民廣播電臺首次播放《二泉映月》；1959年10周年國慶時，中國對外文化協會又將此曲作為我國民族音樂的代表之一送給國際友人。1985年，此曲在美國被灌成唱片，并在流行全美的十一首中國樂曲中名列榜首。之后，彭修文將此曲改編成民族器樂合奏曲；吳祖強改編成弦樂合奏曲；丁芷諾、何占豪改編為小提琴獨奏曲；丁善德改編成弦樂四重奏等等。中國唱片社曾將阿炳于1950年夏演奏此曲的鋼絲錄音制成唱片，暢銷海內外。

這首樂曲自始至終流露的是一位飽嘗人間辛酸和痛苦的盲藝人的思緒情感，作品展示了獨特的民間演奏技巧與風格，以及無與倫比的深邃意境，顯示了中國二胡藝術的獨特魅力，它拓寬了二胡藝術的表現力，獲“20世紀華人音樂經典作品獎”。

除了《二泉映月》，阿炳還創作了不少經典名曲，反映出阿炳豐富而廣闊的內心世界。抗日戰爭時期，他創作出的《聽松》，是一首氣魄豪邁、情感充沛的二胡獨奏曲，傾吐著不愿當亡國奴的愛國主義熱情。

《聽松》又名《聽宋》。據阿炳說：“宋朝時候，金兀術給岳飛打得走投無路，狼狽逃至無錫惠泉山下。躺在聽松石上，心驚肉跳地傾聽宋朝兵馬的聲音。這曲便是描寫這個故事，所以又名《聽宋》。”阿炳通過松濤借物詠懷，在贊頌民族英雄岳飛軍威的同時，傾注了他剛直不阿的性格和堅定自信的意志。樂曲氣魄豪邁，跌宕起伏，剛勁有力。在音樂格調上與《二泉映月》的細膩委婉截然不同。

來源于民間的阿炳音樂，每一次彈奏時都有即興創造，這來源于阿炳幾十年演奏傳統音樂的積累以及對生活的感悟，僅僅關注弓法、指法、音準、力度的學院化教學，僅僅一首《二泉映月》的彈奏，無法詮釋出阿炳音樂的全部內涵。對阿炳精神、阿炳音樂的傳播、研究更應該細化，使之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保護的一個獨特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