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卡帕多西亞地上的神仙煙囪和奇詭的地下城

崔月婷

地上的神仙煙囪：地貌如同月球般荒涼詭異，成片成群的石柱像雞腿菇一樣屹立著，石柱的顏色斑斕多彩，基督徒們開掘這些石柱進行穴居。

地下的奇詭城池：曾是基督徒的避難所，城內生活設施齊全，為了防御敵人入侵，城內不僅設有和外界相連的秘密通道，還布滿了陷阱。

在土耳其的心臟地帶，有一個神奇的地方，那里的地貌如月球般荒涼詭異；連綿數公里都是石柱森林和洞穴；地下還有上百座完整的地下城……這就是位于土耳其心臟地帶的卡帕多西亞，在土耳其的官方地圖上，你根本找不到它。

今天的人們喜歡把卡帕多西亞稱為“奇石之都”。這里奇石林立，最具代表性的是“神仙煙囪”（Fairy Chimney）——也就是雞腿菇一般屹立著的石柱。而這些石柱內部大多被挖空，或是作為居住的地方，或是作為教堂。

更為奇特的是，在這片土地下，還隱藏著上百座小型城市。曾經，這些地下城是基督徒用來避難的地方，城內教堂、學校、廚房、水井、廁所、倉庫、羊舍、酒窖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為了防御敵人入侵，城內不僅設有和外界相連的秘密通道，還布滿了陷阱。

卡帕多西亞盛產“牛眼葡萄”，釀造出的葡萄酒十分香醇；而用“紅河”里的水和泥制作出的陶器，更是這里獨特的手工藝品。

神仙煙囪：早期基督徒的避難所

黑暗教堂里色彩鮮艷的壁畫

走進卡帕多西亞，你立即會被這里一片片的“石柱森林”吸引——所有的石柱外形都很像雞腿菇，有的高達十幾米，有的則高達幾十米。石柱的顏色斑斕多彩，有淺紅色、棕色，也有灰色和乳白色……這就是卡帕多西亞標志性的地貌：“神仙煙囪”。

實際上，神仙煙囪的奇特石柱是由火、風、水共同演繹出來的自然杰作。在300萬年前，卡帕多西亞的東、西方各有一座火山，后來火山發生了一連串噴發，噴出的大量巖漿冷卻、凝固后，形成了不同的巖層。這些巖層再經過許多年的風吹雨打，尤其是高原上風力強勁……巖層的棱角被磨光了，其中相對堅硬和不易風化的部分就形成了今天的石柱。

從字面意義上來看，“神仙煙囪”是一個讓人產生遐想的名字：里面是否真的住著神仙？但實際上，神仙煙囪其實是基督徒的避難所。一直以來，土耳其地處亞歐交界處，自古就是溝通東西方的重要通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公元前19世紀，赫梯人在卡帕多西亞地區建立起自己的王國，這之后，波斯人、羅馬人都曾在這片土地上揚威一時。到了拜占庭帝國統治時期，這里的基督教受到鎮壓，為了避禍，教徒們便在“神仙煙囪”上開掘穴居。

由于神仙煙囪或三五成群，或遺世獨立，基督徒們就根據石柱的大小進行挖掘。挖掘出的石室小則單獨成室，供人居住；大則四五間相連，還可作為基督徒修行祈禱的教堂。有趣的是，這些石屋很像中國陜北的窯洞，從低矮的石門走進去，洞內豁然開朗，給人回歸原始穴居生活的奇妙感覺。卡帕多西亞地區的小鎮格里美，就是神仙煙囪最集中的地方，而“格里美”就是“你看不到我”的意思，也很暗合穴居的意義。

在格里美，有很多洞穴教堂，這些教堂內的壁畫堪稱一絕。其中“黑暗教堂”是壁畫數量最多、保存最完好的教堂，洞里的拱門和石柱勾勒出教堂莊嚴肅穆的氛圍，拱頂上繪滿色彩鮮艷的壁畫，描繪了耶穌誕生、受難、最后的晚餐等宗教場景。黑暗教堂因光線昏暗而得名，它的洞穴開口很小，人們一度曾以為那只是石柱上的一個鴿子洞。這里的教堂大都有特別的綽號，如“蘋果教堂”，名字據說來源于洞穴附近曾種植著一棵蘋果樹；而“草鞋教堂”則因為教堂入口處正對的耶穌基督升天壁畫前，有兩個深深的鞋印……

深達55米的地下迷宮

強敵來犯時卻落入重重陷阱

除了地面奇觀，卡帕多西亞還埋藏著另一種景觀——地下城。據說，卡帕多西亞有上百座地下城，歷史可以追溯到赫梯王國統治時期。赫梯是西亞最早掌握冶鐵技術并將之引入實戰的國家，出于軍事上的考慮，赫梯人開始挖掘地下城。后來基督教徒遭受迫害，同神仙煙囪的洞穴一樣，地下城也就成了宗教避難所。在拜占廷帝國早期實施的宗教迫害和后來的阿拉伯人入侵時期，都曾有上萬名基督教徒躲藏在這里。

地下城規模宏大，教堂、學校、廚房、水井、廁所、倉庫、羊舍、酒窖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就像地下網絡密布的蟻穴，一座地下城能容納幾千人。目前發現的規模較大的地下城，有德林庫尤和卡伊馬克勒兩處。

德林庫尤地下城面積約2500平方米，深約55米，分為8層。據說，這座地下城最初是赫梯人修建的，后來由基督徒完成并長期使用。貓著腰順著臺階走下去，第一層是臥室、廚房、餐廳、酒窖和馬廄；第二層是教堂；第三層和第四層是洗禮堂、教會學校、避難所和軍械庫；最底層則是儲水庫。從地面到底層，開掘有50多個孔道，空氣可以順暢地流通，因此人在洞中不會覺得憋氣。在各層之間的通道口，都安放著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圓石盤，這是地下城特有的安全裝置。如敵人來襲，只要扳動暗設的機關，石盤就會自動將洞口封住。各層間不僅有石梯相連，還有多條豎井和秘密逃生通道連接，地面出口都有房屋或者山體遮蔽。整個地下城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易守難攻。據說當時羅馬士兵侵襲時，不僅要在狹窄的地道中緩慢爬行，還要面對很多可怕的陷阱，如基督徒會通過頂部的洞口用長矛刺向他們，或是朝他們傾倒滾燙的熱油。

基督徒藏身在地下城，生活的艱辛程度可想而知：他們要從外面搬進大量食物、飲用水等各種生活用品備用；一日三餐也要提心吊膽，因為炊煙很容易暴露形跡，往往只能十幾家人共用一間廚房，廚房的排煙管道需連接到多根通風井，將炊煙分散后才排出，而通風井也盡可能更小、更隱蔽。因此，人們大多住在上層靠近主要通風井的房間里。為了避免水源被污染，人們在距離蓄水池很遠的地方挖掘深坑，統一處理排泄物和垃圾。如果有人過世，尸體只能被暫時放置在一、二層專用的隔間內。因為一、二層通風條件較好，加之地下城的晝夜溫差較小，基本能保持在20℃以下，能延長尸體的存放時間。

到今天，地下城已被廢棄千年，但殘破的遺跡仍在向人們訴說：千年以前，有一群不屈的人寧愿選擇蟄伏地下的艱苦生活，也不愿放棄他們的信仰。

“牛眼葡萄”釀造的葡萄美酒

用“紅河”泥漿制作的阿凡諾斯陶器

土耳其是一個葡萄種植大國，號稱世界第四大葡萄生產國，而卡帕多西亞是土耳其最主要的葡萄種植地。由于卡帕多西亞位于安納托利亞高原，這里充足的日照，肥沃的火山土壤，都為種植葡萄提供了天然的有利條件，因此這里的葡萄特別香甜，而且顆粒飽滿，被稱作“牛眼葡萄”。

香甜的葡萄自然能釀制出美味的葡萄酒。卡帕多西亞的釀酒歷史十分悠久，據《圣經》記載，洪水將諾亞方舟沖至安納托利亞之后，方舟上的一只山羊將一個人引領到一塊長滿了野葡萄的斜坡上，落地的野葡萄與雨水結合發酵后，飄出陣陣酒香味，于是這個人受到了啟發，成了世上第一個葡萄酒的釀造者。而根據希臘神話，酒神狄奧尼索斯就誕生于安納托利亞。

在基督教、伊斯蘭教傳入前，生活在卡帕多西亞的人就開始供奉豐收之神和酒神，基督教徒也不忘在洞穴里挖掘酒窖。到今天，當地人還保留著自家的葡萄園，每年9月葡萄豐收的季節，家家戶戶駕著馬車，趕在太陽升起之前，趁著葡萄最清甜可口的時候采摘下來。采摘的葡萄要么留作自家釀造，要么賣給附近的釀酒廠。每年10月，在卡帕多西亞地區的小鎮于爾居普，還會舉辦盛大的葡萄酒節，歡慶豐收。

除了香醇的葡萄酒，卡帕多西亞還盛產陶器。阿凡諾斯是卡帕多西亞著名的陶器小鎮，土耳其境內最長的河流克孜勒河流經這里，為小鎮帶來了土耳其中部紅褐色的泥土，因此河水泛出紅色，這條河也被稱作“紅河”。當地人以紅河水和河里的泥漿為原料制作陶器，紅河泥漿富含鐵質，是阿凡諾斯陶器最大的賣點。阿凡諾斯陶器的制作工藝和花紋設計代代相傳，某些制陶技術甚至可以追溯到赫梯王國時期。一般的陶器并不上釉，保留泥土的本色，而裝飾用的陶碟、陶罐則多半采用了絢麗的藍色。陶器的圖樣也十分豐富，其中，伊斯蘭教抽象的蔓草花紋最具土耳其風情。陶器是當地人的驕傲，人們會在自家的墻壁上鑲上幾排裝飾陶碟，或在大路邊的樹上掛滿各式各樣的陶罐，以招徠顧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