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說新語

金乾生

一大早匆匆趕到辦公室。一路順暢，沒有堵車，心里挺舒坦。泡好茶，打開電腦，看看新聞，一天的工作就此開始。

過了幾分鐘，沒有人敲門。又過了幾分鐘，還是沒有人敲門。感覺有點異樣。往日，屁股沒坐穩，辦事的就在門外排隊了，今天這是怎么了？

拉開門朝狹長的走廊兩頭瞅了瞅，空無一人?；氐睫k公桌前，伸長脖子朝窗戶外看看，滿院子沒有一個人影。突然回過神來：今天是周六，啊嚏！心里打了個噴嚏。

既來之，則安之，明白錯了，就不急了。獨享一回清靜，也是難得的境遇。

人在獨處的時候，容易心猿意馬、胡思亂想，所以有獨處管心、群處管嘴一說。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狼，這時候要是跑進來一只狼，兩眼綠光、一盆血口對著我，咋辦？小時候有過這樣的記憶：鄰村一個母親，在一個大冬天的早晨，領著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頂著刺骨的寒風和黑咕隆咚的天色去上學，剛剛走出村口，遇到一只惡狼，直撲上來，眨眼之間就從她手里叼走了兒子，等村里人聽到她的哭喊聲趕出來，母親已經暈倒在地，惡狼跑得無影無蹤。而那天是周日，不用上學。因為那個兒子與我年齡相仿，所以這個意外就永久刻在了腦海中。狼這種動物，也就成了腦海深處最惡的標志。以后每遇惡劣的情境，對狼的印象就會在意識里自然泛起。

下樓的時候，周圍還是一樣的空寂。心里很明白，很淡定，現在是不會再遭遇狼了。滿地都是人，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哪里還有狼的容身之地。不過，心里又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真的有狼出現在街頭，并向行人發起攻擊，人們會是什么表現？是群起喊打，是各自奔命，還是迅速出動荷槍實彈的軍警圍殲？狼壓根不會料到，現在老頭老太太摔倒在大街上，是沒有人上前攙扶的。狼更不會理解，人幫人的時候，幫人的人為什么會被那個被幫的人反咬一口。假如狼做一些必要的情報工作，了解現實的世風人情，也許就不會被人嚇得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回家的路上，又想到另外一個故事。那是幾年前從媒體上看來的，大致情節是這樣的：生活在山區的一個貧困母親，帶著自己的孩子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與一只帶著狼崽的母狼相遇。母狼骨瘦如柴，狼崽嗷嗷待哺，顯然饑餓至極。窮兇極惡的母狼不顧一切地撲向了孩子，母親情急之下，一把掐住狼崽脖子，高高舉過頭頂，形成對峙局面。母狼見狀，立刻放下孩子，眼里的兇光變成了乞求。母親也放棄了摔死狼崽的動作，把它輕輕放到了地上。接下來的情景是，母狼和母親各自帶走自己的孩子回家。

在我的概念里，善和惡是絕對分離、相互對立、水火不容的。圍繞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話題，東西方的哲學與宗教形成了不同的思想體系，我沒有深入學習了解，莫衷一是。其實，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善惡本是一體，相依而生，無法截然分離。在一定條件下，善惡可以互相轉化，善能把惡轉化成善，惡亦能把善轉化成惡。譬如人與狼，哪個更善，哪個更惡，真是不可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