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龍的另一面

徐敏

說心里話，曾經(jīng)和孫春龍在一個雜志社供職了大概一年左右吧，但由于彼此身為記者，都在各自忙活各自的采訪，聚少離多，所以相互間了解得很少，只知道之前他一直在關心西安的出租車司機，并就此寫了一本書。當獲知他突然離開雜志社去了《瞭望東方周刊》，也并未引發(fā)多少心靈的悸動。

或許囿于遠親近疏的緣故吧，自打春龍去了《瞭望東方周刊》后，借他的《山西官煤勾結黑幕》《金三角毒梟禁毒》《中印邊境真相》等調(diào)查采訪報道，反而對他的關注一日勝似一日，直至后來他轉(zhuǎn)型公益，助推“老兵回家”。

春龍最初給我的印象是敏于行而納于言，間或表現(xiàn)出一絲冷幽默。但分手后的十年間，他的所作所為卻充分彰顯出其個性執(zhí)拗，勇于擔當，心地善良的一面。為了不使山西官煤黑幕石沉大海，亦不連累所在的媒體，他以個人名義在微博上刊發(fā)“于幼軍（時任山西省省長），你為什么還不辭職？”的公開信。他說：在窮盡了一個記者的職責之后，仍然沒有讓真相大白，我只好繼續(xù)履行一個人應有的良知。這份直抒胸臆的責任、膽識和擔當，在當下中國都是鮮有的。

記得我和春龍惟一的一次合作，是前往甘肅岷縣采訪那里的“乞丐村”。那地方窮鄉(xiāng)僻壤，不外出乞討就等于等死。在春龍身上，看不到任何中國式記者的惡俗。進村之前，春龍對我說：咱們買些面粉送給村民吧。原本我們想買上10袋10公斤裝的面粉，好多送幾戶人家，但當?shù)刂挥?5公斤裝的大袋，我們便只好抬了5袋分給村民。

幾年前與春龍一起吃飯，陡然發(fā)現(xiàn)他患上了嚴重的牛皮癬，我沒有探問，但深知那一定是出于精神極度緊張以及過度勞累所致。他坦誠，那封舉報信發(fā)出后，巨大的壓力迫使他甚至有過托孤之念。同為記者，春龍的職業(yè)精神讓我倍感汗顏;相同職業(yè)，他的勇氣與正義令我無地自容。

多年以來，我一直期望能為春龍拍攝一張他在我心目中的影像，以此表達我對他的敬意。但遺憾的是，多次相遇，均未敢出手，他的那份擔當，讓我惟恐過猶不及，他的柔軟部分，又讓我難以一言盡述。躊躇之下，暫以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