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

李景澤（吉林）

從公園回來，我的頭漲漲的，人聲、車鳴……各種嘈雜的響聲在我的腦海里東逃西竄，揮之不去，我真后悔聽了陳醫師的話，出門。

“你沒得病，只是需要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陳醫師反復跟我強調，他說我這不是病，根本不須要吃藥。他建議我多交幾個朋友，最好是知心朋友。

“哦！算了吧！”

滾在床上，蒙著頭，我的心里慌得很！

我想，此時此刻，沒有什么是比抱著電腦，塞著耳機，沉醉在音樂的世界里更好的了！陳醫師剛來電話了，他說他組織了幾名 “病人”打算出游，希望我一起去，我婉拒了他的邀請。

我有午睡的習慣，但今天明顯睡過了頭。起身洗了把臉，腦袋依舊有些迷糊。耳機里的音樂還在縈縈繞繞的，電腦里跳出一封不知名的郵件。

我也曾加過幾個群，后來都退了。即便如此，每天的垃圾郵件仍源源不絕。老實說，我是喜歡瀏覽這些郵件的，畢竟和這個吵鬧的世界比起來，這些郵件很是安靜。

網速有點慢，郵件吃力地緩沖著。屋門就在這時候被 “咚咚”地敲響了。

“誰？”我嚇了一跳。

沒人回答。

“誰啊？”我又問了遍。

“有人嗎？”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我沒來得及看郵件，挪向房門， “有……有啊！”

“能開下門嗎？”

我將門拉開一條縫。

“嗨，你好！”女孩沖我微笑招手。

“你……你好，我們認識嗎？”我有點疑惑。

“算是認識吧，我就住在你樓上。”

“哦！那……”女孩一個斜步，閃進了屋里。

“怎么，就你一個人啊？”女孩四處張望

“嗯。”

“哇哦，那多沒意思，也許我能把你廚房的食材做成好吃的。”

“這……合適嗎？不……不用了吧！”我的臉火辣辣的。

“合適啊！除非你不愿意。”女孩嘟起了小嘴。

“我……”我根本不知所措，只能看著女孩快樂地忙活著。

女孩真是好樣的，不大的工夫，一桌精美的晚餐便香氣四溢。我和女孩就這樣一邊吃一邊聊著，女孩活潑開朗，這讓我的緊張和拘謹消散了不少。

女孩說，她已經兩天沒好好吃飯了。她喜歡登山，兩天前她在登山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雨，從山上滑了下來不省人事，要不是有人路過救了她，現在她就不能坐在這里跟我聊天了。我聽了，不禁為女孩的勇氣和運氣嘆服。

“所以，你以后還會登山嗎？”我問。

“會，一定還會。如果可能，我還要去爬那座山。”女孩自信滿滿。

“哪座山？”

“就是害我摔下來的那座，我還沒爬到山頂呢！”

我笑了笑，女孩還把那座山的具體位置告訴了我，我由衷地為女孩豎起了大拇指。

“好啦，吃飽了喝足了，我要走了。”女孩站起來，走向屋門。

“我們還會見面嗎？”我竟有些戀戀不舍。

“會啊！”女孩莞爾一笑。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叫我小婧就好了！”

“小婧！”我念叨著， “哐”的一聲，女孩已經出了門。

小婧走后，我倚在餐桌前發著呆。整個下午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出電影，我下意識地掐了掐自己，痛又不痛，可能只是個夢。

再次坐到電腦前，那封郵件已經緩沖好了。我注意到這是封尋人啟事，郵件里是一個姑娘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我一看，照片里的姑娘正是剛才的女孩小婧！

這怎么可能？我大吃一驚。剛才小婧不是還坐在這里跟我有說有笑呢嘛！她怎么可能失蹤了呢？對，她肯定是記下了我的郵件，在捉弄我，在跟我開玩笑。我琢磨著，她不是住在樓上嗎？我只要上樓敲開她的家門，就能拆穿她的詭計。

我心跳加速，緩緩地向樓上走去。

我輕輕地摁響樓上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個頹唐的女人，她的臉上還有兩道深深的淚痕，看樣子才哭過不久。

“阿姨，那個……小婧是不是住在……”

還沒等我說完，女人的眼淚 “嘩”地就噴涌而出。女人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問我是不是小婧的朋友，是不是見過小婧。她說小婧外出登山已經與家里失聯兩天了，他們動用了各種渠道找她，可就是沒有找到……

“嗡”的一聲，聽到這兒，我的頭像被什么硬物重擊了一下，既痛楚又清醒，既虛幻又真實。我努力地回想著思忖著……

小婧、小婧，山、那座山！

“你是不是知道小靖在哪？”女人像看到了希望。

“我……我好像知道！”我不敢確定卻又信誓旦旦。

“那你快帶我去！”

“可是我……”我猶豫著，但女人拉著我的胳膊就往外跑。

按照小婧對我的提示，我們找了一夜，次日一早終于找到了小婧口中的那座山。

在山腳下，我驚奇地看到了陳醫師。

“陳醫師，你怎么來了？你也在找小婧？”我大惑不解。

“小婧？你是說她嗎？”陳醫師指著人群中一個嬌小的姑娘問我，我一看，正是小婧。

“你……你們……”

“沒錯，他們都是我的 ‘病人’，小婧其實就比你早到了一刻鐘。你看我只是想讓你出來罷了，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美好呢！”陳醫師嘴角泛笑。

我愣住了，看著小婧，我的心仿佛針扎了般痛，淚水沿著我的臉龐肆意流淌。在朝陽的紅光中，我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