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里的軟實力

◆ 吳垠康

書香里的軟實力

◆ 吳垠康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古人在啟蒙階段就急迫地灌輸這一思想，將讀書入仕作為人生終極追求固然偏執，但知識就是財富，閱讀改變人生，一定是被實踐檢驗了N次的至理。人立于世，智愚勇懦全憑實力，而實力少有與生俱來，多賴后天造化，如果不能“壯士腰間三尺劍”，那就務必“男兒腹中五車書”，因為書香里蘊藏著號令千軍萬馬的軟實力。

古今中外，對讀書的必要性毋庸置疑，且讀書不似體力勞作，既無日曬雨淋之憂，亦無蚊叮蛇咬之虞。既然讀書是人間快事，那就專心讀吧，但事實并非如此，要不然，千百年來官方與民間就無需在激勵讀書上如此煞費苦心。其實讀書并不輕松，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行，耐不住寂寞守不得清貧不行，拿著放大鏡在書里搜索黃金屋顏如玉也不行。像所有嗜好一樣，鐘愛閱讀無非習慣使然，只要葆有堅持的熱情，即使見了書就變成瞌睡蟲的文字過敏者，最終都有可能與書結下不解之緣。正如難以下咽的黃連，雖苦猶飲，蓋因可以祛病健身。人一旦體悟到讀書有增知、怡情、益性等等修為，意識到人性中的許多“病灶”需要書籍的療救，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覺悟者。

在特殊時代背景下，我初中未畢業就踏上了工作崗位，在一個叫做西源的山區小學任教，其時才滿十四歲，家長們沒少指背，罵我誤人子弟。后來，又在講一個戲名時念了白字，鬧了笑話，傷了自尊，遂痛下決心開始自學。先是初中的，再是高中的，像《琵琶行》、《孔雀東南飛》都能背個一字不落，函數曲線之類也在床頭貼了半邊墻，經常半夜三更爬起來點著煤油燈看書解題，沒想到這樣堅持下來竟一發不可收拾。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偶然發現鄰省黃梅縣圖書館館藏比我們宿松縣多得多，正好周二下午我的課程表是空白，于是每周周二中午放學后，就騎著摩托車趕往百里外的黃梅縣，再在街上胡亂弄點干糧，就一頭扎進書堆里。像薄伽丘的《十日談》、小仲馬的《茶花女》、梁實秋的《雅舍小品》、余秋雨的《文化苦旅》等心儀已久的書作都是在那里讀到的。雖說時間緊，不可能細嚼慢咽，但走馬觀花同樣收獲了閱讀的愉悅。

在海之濱方知深廣，在山之側方知巍峨，在浩瀚的書山腳下，個體生命永遠是侏儒，即便天分非常，也會黯然神傷，于是自卑者望而生畏，自信者鍥而不舍，最終煉成書蟲一枚。純粹的閱讀，不一定因為什么偉大抱負，不一定因為什么責任擔當，無非從心底迸發出的欲窮千里目的好奇。那些登山探險家，即使路途迢迢，困難重重，隨時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仍會心無旁騖地不懈博弈，樂不思蜀。讀書大抵如此，每到達一個新高度，就是一次境界的突圍，一次思想的升華，移步換景，美不勝收。

杜甫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我雖未破萬卷，但讀著讀著就有了表達的欲望，寫著寫著就引起了縣委宣傳部的注意，并于2003年調到縣報社從事采編工作。一個在鄉村小學教了二十年數學的老師，一下子進城做起了報紙編輯，有人接受不了啊，私下打探有什么特殊背景，但我不主動解釋，即使被動解釋也不作掩飾，因為他們眼里不可理喻的機遇，原本就像走進秋天的板栗園，冷不丁就被熟落的果實砸中了腦門，如果真要挖背后的貴人，那就是對閱讀的持之以恒。

轉眼進城12年了，雖葬送了發家致富的機會，雖在政治上未取得多少進步，但每當需要動筆動口之時總有朋友會想起我，每當需要出謀劃策之時總有領導會惦記著，每當一些報刊策劃選題時就能記起有我這樣一位基層作者，我覺得這就夠了。

堅持閱讀，在書香里汲取營養，將是我即使在垂暮之年都不可能改變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