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

髯　子

祁連山

髯子

拔著，拔著

即使陷得比海還深，只要不停地自拔——

祁連山，圍繞一炷香火

碾子一遍一遍把方的畫園

一遍一遍：輪回

碌碡心回意轉了

它的地盤，是一片情場，追——

日在跑，月在走，年回首往事

在最后一瞬，讓時光從頭再來

石磨轉動——

是天和地，拿著你的兩片石頭

在磨合情感

祁連山，作你的男人

我需要一座絕頂，看一看山外的山

看一看天外的天

作你的女人，我要避開山丹花的火焰

只要她的粉蕊

作你的兒子，我要冷峻一些

用你的群巒疊嶂

輸掉一把彎刀，贏回一鐮彎月

作你的女兒，我要一面向陽的斜坡

把大漠接引過來，讓不愛我的男人

愛上我——

從長城上把自己拆下來，為我掌燈守夜

拔著，拔著

已經是山了，只要不停地自拔——

祁連山，黃河邊舀水的一把木勺

是你的舌尖，星星峽

一個牧羊人一聲抒情的哎嗨，恰是你的尾梢

你懷里的真經，三千弱水

已一瓢一瓢取出來了，敦煌閉目捻沙在悟

青海湖褪去鱗甲，隔山以兩鰓在飲

最愚鈍的要算那座有名無姓的烽火臺了

它不作善男信女，以一撮烽火

把酒泉的酒嚇醒了，把張掖的夜嚇亮了

祁連山，一滴雪水在武威的柳葉上

設擂比武招親，贏了

往北進一步，出嫁鎮番，輸了

往南退一步，在古浪的三點水中含苞守身

——雪峰下，一道冷靜的雪線

是愛情的底線——

我不愛浪漫的西北風，不愛口紅的焉支山

愛就愛與你有血緣的紅柳

就愛你的沙海一尼：月牙泉

拔著，拔著

已經很高了，只要不停地自拔——

祁連山，駝隊

是從你的心上，牽出的一座一座峰巒

三寸金蓮的絲綢，遠道而來

又遠道而去了

一把算盤，用“二一添作五”的簡單方法

把八兩干戈，換算成了半斤玉帛——

草，落草為草，狼毒花

做了村莊的花魁，我們以石為印

把你刻入了百家姓

祁連山——我們的靠山

取你的溝壑，我們拐彎，泄憤

取你的重，我們壓邪

——面對你的崖壁，我們前世喊一聲

今生聽回音，一代一代

我們在險處冒險

在高處引雨招雪，在緩處

安身立命——

祁連山，你的一條小溪

我們作源頭

一塊石頭，我們騎上守邊關

一座奇峰，插上鼻鉆*

我們拉上去中原，走長安——

注：鼻鉆，穿過駱駝鼻中隔的木條，一端粗大，

一端系韁繩。是“牽著鼻子走”的由來。

作者簡介：髯子，實名張世忠，生于1963年，甘肅景泰人，本科學歷。在《詩刊》《星星》《詩歌月刊》《綠風》《飛天》等刊發表大量詩歌，并入選多種詩刊選本。獲第五屆黃河文學優秀獎，和“中國星星杯·愛情詩歌大賽”三等獎等全國詩賽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