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作人
這個《神女》有點兒“酷”
——觀原創歌劇《神女》有感
景作人
2014年11月23日,由武漢音樂學院擔任主創的歌劇《神女》在京城西郊的民族劇院試演。我作為觀摩中的一員亦在此列,看后對該劇留下了一些特殊的印象。
這是一部以新視角、新手段解釋傳統神話故事的歌劇,它給大家的印象有點“酷”,富有“朝氣”是其突出的特點之一。歌劇講述的是一個原始故事:“峽江部落和火鳥部落原本一起戰勝過禍害人類的金龍,可兩個部落后來卻成為世代死敵。峽江部落的繼承者夏風偶遇火鳥部落的繼承者瑤姬,二人深深相戀。故事由此展開。
《神女》的情節是原始性、神話性、傳奇性的。從故事上看,它既有“錯綜感”,又有“纏綿性”,是適合寫作歌劇的有利題材。劇中所設角色不多,但關系清晰,彼此亦很“糾結”。全劇中仇恨與愛情,美好與丑惡,均通過兩代人相同的經歷和不同的觀念展現出來,由此的矛盾叢生和情感糾結,帶來了歌劇戲劇性的集中表現。
一般來說,愛情題材的歌劇都是細膩而神秘的,而神話愛情更是如此,它具有特殊的思想感悟和心靈撞擊,《神女》在這方面體現得較為突出,歌劇在原始神話的基礎上,強化了青年人在愛情上勇敢追求而不惜生命的精神,歌頌了理解代替仇恨,悔悟迎來升華的人性哲理。
《神女》的劇本與眾不同,它采用的是“連環畫”式的結構,劇中的情節均按照字幕上的提示進行,一篇一篇的,省去了許多復雜的戲劇轉換和矛盾重現。這樣的結構,也是其“酷”感的一種表現。
《神女》中,主要人物只有務相、云華夫人、夏風和瑤姬,依照歌劇的慣例,四位角色應該是男中音、女中音、男高音和女高音,而歌劇中也基本采用了這一聲部結構,只是將務相的角色安排成了原生態唱法。這樣的調整,給劇中感情色彩、地域風格、角色性格的對比、表現和處理,帶來了一種新鮮的味道和異樣的“酷”感。
《神女》的音樂創作是有特點的,作曲家在這部劇中進行了“疊加”式的創作試驗,將民族歌舞、音樂劇、歌劇的各種特點集中在一起。近來,一些作曲家在創作歌劇時采用“混淆”手法,將歌劇與其他劇種的特點生硬地結合在一起。《神女》也有這方面的問題,但它有一個優點,即將各種唱法的特色都保持的較為完好,沒有產生過多的不良影響。例如務相的原生態民族唱法,夏風、瑤姬、云華夫人的美聲唱法,合唱角色的通俗唱法,各自較為純正的表現給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三位主要角色的美聲唱段很有歌劇味道(瑤姬的花腔詠嘆調為最),這很不容易。
《神女》的人物塑造是簡單的,看得出來,創編者是力圖以通俗的手法解讀傳統神話,目的是讓作品更加易懂,并通過這種手法使觀眾群體得到擴大。全劇的四位主人公都沒有過多的背景敘述,也沒有升華般的高調處理,只是隨著劇情發展,故事講到哪里,人物的個性就體現在哪里。
《神女》中音樂對人物的塑造主要集中在特性風格方面,例如務相的原生態唱法就非常獨特,他粗獷的個性和飽經滄桑的精神內涵,被這種音樂表現得十分貼切。瑤姬的音樂是歌劇化的,其花腔技巧非常難,寫作這樣的唱段,我想作曲家一是要表現出瑤姬“仙鳥”般的輕靈感和純潔性,二是為擅長此種演唱方法的歌唱家提供展示技巧的“天地”。夏風的音樂亦是歌劇化的,但卻留有一些通俗唱法的痕跡,這種特點對于飾演這一角色的美聲演員薛皓垠來說是一個考驗。
作為原創歌劇,《神女》存在的問題亦有不少。也許是為了爭“酷”,或許是為了便捷,《神女》采用了失去戲劇連貫性的“片斷”化結構(以字幕講述為連接),此做法雖然很“取巧”,但終將歌劇變成了平面敘述的“歌舞連綴”劇,失去了戲劇的深度和廣度,情節就變得“破碎”而難以留下懸念。其結果雖然有了“易”和“酷”,但卻出現了戲劇上的膚淺感。
《神女》的音樂與其他方面相比略好一些,但仍有很多不諧和的“硬傷”。例如音樂上缺乏深入的揭示與轉化,缺乏戲劇性的感染力,整體上顯得平面效果略多等。事實證明,如果僅憑形式上的“跳躍”和音調上的抒情是很難打動人心的。除非它只是一部通過簡單情節敘述而達到感官刺激的流行音樂劇,然而《神女》的初衷卻并非如此。
當然,《神女》畢竟在歌劇表現形式和舞臺構造上下了一些功夫,它的音樂可聽性非常強(動力感和張力幅度都有特色),有些地方的探索值得人們深入學習和研究。盡管如此,我仍然對該劇的電聲唱法表示不滿,沒有條件用樂隊,卡拉OK一下也就罷了,何苦每人“加麥”,弄得滿場轟響,一片假聲假氣,難道不把人“震”服就不算本事嗎?此意見希望得到創編者們的重視。希望通過不斷的打磨與完善,最終達到既有青春朝氣之美,又有藝術境界之雅,《神女》才能談得上成功,而它的“酷”點也才有可能變成輝煌的“亮”點。
景作人:中央歌劇院中提琴演奏家、音樂評論家
責任編輯:陳 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