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
簡介:“少女心收割機”新科狀元蔚寅之遇到了以毛長為美的野人部落女族長,他各種被女族長嫌棄也就算了,偏偏她非要追著他滿街跑,還大喊“骨頭”。要是別的“骨頭”也就算了,竟然是胸骨……胸骨呀!
1.再丑,我也不會嫌棄你
“骨頭……骨頭……喂,胸骨!喊的就是你,你給我站住,跑什么跑啊!”
蔚寅之無奈回眸,含著淚怯生生地看著五米開外,穿著小鹿皮裙子、毛發蓬松的女子,旁邊人指指點點,那一刻他好想回到半月前,他寧可被烤了也不要欠“小鹿皮裙子”的人情。
半個月前,在蔚寅之被人一會擺成S型,一會擺成B型,“士可殺不可辱”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就讓人給看上了。
此事說來話長。
因為城郊野山鬧匪災,新科狀元兼新任縣令蔚寅之屁顛兒屁顛兒地去滅匪,匪沒滅著,倒讓土匪給活捉了。
土匪將他的衣服給扒了,把他放在大槐樹下烤著,一會擺成S型,一會擺成B型,熊熊烈火將他的骨頭型胎記烤得通紅。危機時刻,一俠女從天而降,小鹿皮裙差點兒走光。
“骨頭……骨頭……我終于找到你了!”
土匪頭子定睛一看說:“雖然汗毛長了點兒,畢竟是個女的,將毛拔了,勉強可做壓寨夫人。兄弟們,給我上,將這個女人給抓……啊……我的耳朵!”還沒吩咐完畢,一道黑影竄過,那個女人一個翻騰騎在了他的肩上,雙手握的小刀架在他的耳朵上。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從槐樹到土匪頭子這段距離,她是怎么飛來的?
“姑奶奶,別殺……別殺我!”
“我們部落不殺人,只割耳朵。”
“別別別,姑奶奶,求求你,饒了我吧!”
“饒,是雌伏的意思嗎?”
土匪頭子一愣,從這長毛女野人的嘴巴里忽然蹦出這么一個文縐縐的詞匯,他還真不適應,考慮到耳朵在人家手里,趕緊做雞啄米式點頭:“雌伏……雌伏……雌伏……”
“好,我們部落有個規矩,只要對方雌伏就要放人,既然你雌伏了,那就快滾吧!”
女子手一揮,跳了下來,土匪頭子頭也不回地逃竄,手下跟著他跑得一干二凈。
女子將蔚寅之放下來,蔚寅之驚魂未定地向她道謝。女子含情脈脈地問:“骨頭,你不認識我了嗎?”
蔚寅之一頭霧水:“恩公,你認錯人了,鄙人姓蔚名寅之,字浩然,號山外閑人,并不叫骨頭。”
“啊,骨頭,都是我不好,任由你飄落在外,變得神志不清,好好的一個人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無法肯定,快跟我回部落去療傷吧!”說完女子就要拉他的手。
蔚寅之急忙甩開:“恩公,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骨頭。”
“不,你就是我的骨頭。我有證據,你看!”她指著他的胸口的骨頭狀的紅色胎記說:“還是胸骨,有證據。”她拿出自己戴的項鏈,果然是骨頭形狀,“這是我們部落的圖騰胸骨,只有族長才可以佩戴,你看和你的胎記是不是一樣?我們部落的巫醫說,我必須要找到活體圖騰,這樣我才可以成為一個力量無限的族長,保護月月彎部落不受白熊部落侵犯。骨頭,記住,白熊部落是我們月月彎部落的死敵。”
“你……你想干什么?”蔚寅之捂住胸口,擔心她襲胸,難不成她想挖了去?
“想讓你隨我回部落。骨頭,我現在是月月彎部落的族長,你隨我回去,你是我的骨頭,是我們部落的活體圖騰,整個部落的人都會膜拜你的。”
蔚寅之腦海里浮現出自己被高高供奉在一堆堆水果里,眾猴子拿著三炷香對自己頂禮膜拜的場景。那畫面太美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蔚寅之本想直接拒絕,到底智商不低,看到女族長威風凜凜、汗毛豎立的樣子,心里怕極了,委婉地吐出一句話,“我現在是鳳凰縣縣令,怎么能隨隨便便、不負責任地丟下父老鄉親隨你回去呢?待我處理完瑣碎事務,再與你從長計議!”
“啊,骨頭,沒想到你還真有主人我的作風,果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骨頭!踏實、穩重、細心、周到,太讓我感動了,考慮到你神志不清,我必須得陪你回去處理事務。”
“不……不用了。”
“有用,太有用了。”
就這樣,這個女子就死乞白賴地跟著他來到了鳳凰縣。
在回縣路上,蔚寅之問:“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女族長說:“我叫谷粒谷路巴里巴拉何麗何物……”(此處省略一百字)
“停停停。太長了。這樣,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就叫雁過吧!”毛太長,該拔毛。
“雁過,好啊,我喜歡,大雁也有長長的羽毛,美麗動人,骨頭,你真有才。”
蔚寅之的嘴角抽搐了片刻,說她毛長,參照他們的審美,是不是等于是夸她眼睛大、皮膚白、腰身小、臀部大、好生養?
他悄悄瞟了一眼她身上的汗毛,她樂了:“怎么,你也發現我是絕色佳麗了?”
他打了個寒戰,用衣服急急忙忙蓋住自己的細皮嫩肉,沒想到讓她發現了:“骨頭,你不要自卑,雖然你沒毛,長得丑,可丑不是你的錯,再丑,我也不會嫌棄你的。放心,以后隨我去部落,我一定將你的毛養得長長的。”
蔚寅之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長長的眼睫毛下都是淚。人人都說他是“少女心收割機”,連皇上都暗示有意想將夏千柔公主下嫁給他,如果不是知道夏千柔公主脾氣很大,他借口要忙于做出政績才逃婚成功,他現在就是尊貴的駙馬了。
雁過居然嫌他丑!這女人毛長也就算了,還是一個睜眼瞎。真是衰!
自從雁過跟隨他來到鳳凰縣以后,他就大大出名了。不是作為新科狀元而出名,出名的是他的小名——骨頭。
“小鹿皮裙子”整天追他半條街喊“骨頭”?“骨頭”,硬說他是她丟失的一根骨頭。
要是別的骨頭也就算了,竟然是胸骨……胸骨呀!
天下這么大,怎么自己就那么倒霉,欠了蛇精病的一份人情?
蔚寅之硬著頭皮迎出去,只差沒有給姑奶奶跪下了:“雁過,你到底是幾個意思?以后不要再在大庭廣眾之下稱呼我為‘骨頭了!胸小讓你特自卑,期待胸骨照亮人生,可你也要照顧別人的感受,滿大街追個男人喊‘骨頭是怎么一回事兒,我和你有仇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撇了撇嘴道:“怎么,你們這部落看胸大小區分美丑?真沒水準,要改。記住,誰汗毛長誰才是大美女。”
一陣風吹過,將她的毛發吹得獵獵作響,蔚寅之覺得自己快有毛發敏感癥前兆了。
2.好想安靜地做個美男子
這年月,安靜地做個美男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堂堂鳳凰縣的“顏值擔當”居然沒有成親,簡直是暴殄天物。所以蔚寅之上任沒一個月,打官司的沒幾個,提親的媒婆都快踏破他縣衙的門檻了。
今天,縣衙后堂里又坐著幾個巧舌如簧的媒婆。
甲媒婆:“蔚大人啊,張員外是每年給朝廷進貢烏木的專業戶,家里樓房那是排成排,看不到邊,您若娶了他家的獨女,那些高樓以后都是你的。你想橫著睡、豎著睡、倒吊著睡都隨你!”
乙媒婆:“有銀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朝中有人好做官。告老還鄉的高大人,以前高居宰相,如今朝廷里很多大官都是他的門生,娶了他的小女兒,蔚大人你以后前途無量!”
丙媒婆:“有銀子有權勢有什么了不起?我們張家小姐,閉月羞花、傾國傾城,蔚大人你若一見,從此日日得相思病。”
……
蔚寅之好煩。
他從小就在女人的聒噪下生長,小時候,為了爭搶他,鄰家女孩們經常打架。久而久之令他對女人有恐懼心理,擔心被家暴。所以他至今未娶,而且為了逃各種婚,他選擇來到這偏僻的鳳凰縣,沒想到女人們還是不放過他。
“蔚大人,你到底許哪家?”見他不吭聲,媒婆們都急了,眼看到手的銀子要飛了,不禁威脅他,“可要想好了,別得罪了人家。”
“許什么?我家骨頭不許配人。”在偏房豎耳傾聽的雁過早已按捺不住沖了出來,手里揮舞著她雪亮的小砍刀。
媒婆們驚呆了:“你……你,你是何人?”
“我不是何人,我是雁過。”
怎么蔚大人家藏著一個蛇精病?媒婆們面面相覷。
蔚寅之呼出一口氣,順水推舟:“這就是本大人不娶的原因,家有雁過。”
雁過頓時一臉得意。
蔚寅之將媒婆們拉到門外,小聲說:“雁過暗戀我成狂,我去哪里她就跟著去哪里,想嫁我做夫人的,可以,得打得過她,她每天刀不離身,砍人猶如砍西瓜。”?話音未落,媒婆們早邁動小腳,跑得不見影子了。
晚上,蔚寅之特意做了一頓好吃的晚飯犒勞雁過。都來這么久了,這是第一次他設宴款待她。倒不是他摳門,而是他窮。
他剛發了月薪,立馬去買了豬頭肉、五香牛肉,還有一壺太白燒酒。
他原本以為這從野山里跑來的女人,一定會感恩戴德雙眼淚流,哪里知道她只從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擺出一副極度嫌棄的表情,就抓起藤蔓蕩到空中打秋千去了。
蔚寅之抬起頭,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姿勢和她說話,別想要這個野姑娘安安分分坐下來,她每天不是在樹上跳來跳去,就是在藤蔓上蕩來蕩去。
考慮她來自窮鄉僻壤,難道他應該給她掃掃盲?
“怎么了?哦,是不認識這是什么菜吧,這個是五香豬頭肉,這個是紅燒牛肉……”
“骨頭,你以為你家主人是叫花子嗎?在我們部落,豬頭肉和牛肉是給狗啃的。你如果宴請主人我,也得準備點兒佳肴呀!”
蔚寅之有點兒來氣:“吹吧,你就盡情地吹,就這幾個菜,也花了本縣令一兩銀子,我每月月薪也就五兩。”
“嘖嘖嘖,骨頭,你不僅生得丑,還窮。唉,不是你的錯,是我這個主人沒有照顧好你,你等著,我讓你知道什么是好吃的。”
她一溜小跑去了廚房,影子都不見了。蔚寅之很意外,難道這上不得廳堂的家伙居然進得了廚房?
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她了。
沒多久,他看見雁過捧著幾個菜盤走了出來。
“看,這就是著名的西瓜鍋煮餃子。”吃剩的西瓜皮里漂浮著煮成糨糊狀的餃子。
“茶葉炒面。”黑乎乎的茶葉炒面,還是蓋澆風格。
“餐后甜點,蘋果醋拌洋蔥。”大塊蘋果涼拌洋蔥,上面還灑著醋。
“怎么樣,怎么樣?本族長是著名的重口味黑暗料理專家,一般人我不告訴他,你有口福了,統統吃光哦。”
蔚寅之感覺胃部一陣劇烈刺激,他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后來他是被打醒的。
他一睜開眼,就感覺臉部一陣刺痛,原來雁過正在使勁抽他的臉,一邊抽打,一邊哭:“骨頭……骨頭,你不要死,我不要做寡婦!”
再不表態,他真的會死,活活被打死。
“哎喲!”
她破涕為笑:“骨頭,你醒啦?”
他看到桌子上的重口味料理,感覺自己又要犯惡心了,趕緊撐住,指著菜盤說:“快……快拿走!”
雁過很委屈:“為了做這些料理,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嗎?”
“不要,餓死我也不吃!”
“好。”她倒不強求,捧起來剛要吃,蔚寅之一步躍過來,黑暗料理被他一下子扔出墻外。
“雁過,你再這樣胡鬧,我這縣衙真不敢留你了。”
“骨頭,你不喜歡你的主人嗎?”
蔚寅之到底是讀書人,知道“滴水之恩,沒齒難忘”,何況是救命這樣的大恩大德:“你和我們的生活習俗不一樣,比如我們住瓦屋,你住得習慣?”
“瓦屋不敞亮。”她指著院子里的老槐樹說,“看,我建了一個樹屋,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們這里不以毛長為美。”
“毛長,跑起來毛發豎立特拉風。”
“女孩兒應穿長裙遮住雙足,行不動裙。”
“遇到打劫的只能脫裙子!況且人家這小鹿皮裙多潮。我還會編小草裙呢,要不給你也編一條?”
“女孩兒膚若凝脂,笑不露齒才是美。”
“一臉假笑受不了。”她迅速爬到樹屋上去,頑皮地勾著小指頭,“來呀,我教你爬樹。”
……
蔚寅之覺得和雁過的交談就是火星對水星,各說各的方言,還是省省力氣吧!
“雁過,如果你想繼續住下去,以后就得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則,我們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吧!”
“骨頭,我知道是你單身太久,對女孩兒的美丑沒有識別能力。”她撲哧一笑,“骨頭,這說明你是純情少男哦。”
“是哪個衰人亂扔垃圾?”一位不速之客登門拜訪,發髻凌亂,腦袋上倒扣著西瓜皮,還在滴著餃子湯。
“看,這才是丑女!”雁過盯著面前這個膚白如凝脂,沒有長汗毛,還穿著長裙的女子,打算現場教會蔚寅之識別美丑,“而且丑得千里挑一,這在我們部落,就算倒貼十頭牛,只求一個走婚,都沒有人要。”
“夏……夏千柔公主!”蔚寅之嚇得一結巴,拉著雁過一齊急急忙忙地跪了下去。
3.你真美,可有許人家?
蔚寅之是新科狀元,風華正茂、才華橫溢加上一表人才,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在皇上賜御宴的那日,別的公主都是獻舞獻歌喉獻樂器,唯獨夏千柔公主獻上“龍鳳十八式”,而且招招都對準新科狀元可憐又嬌嫩的小脖子。
蔚寅之上半身故作鎮靜,下半身抖成篩糠。你說容易不容易?
所以后來皇上暗示有意為他做媒,招他做夏千柔公主的駙馬,他借故推辭,因此被打發以狀元之尊來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擔任窮縣令。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離京城這么遠,夏千柔公主怎么就找來了呢?
“你是何人?竟然敢說本公主是丑女?”自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而且確實容貌不俗的夏千柔公主,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我不是何人,我是雁過。”雁過撒嬌地扯著蔚寅之的長袖問,“他是我的‘骨頭。”
“不要臉,自己長得丑,生這么濃密的汗毛,穿成這樣,還說別人是丑女,大白天的還扯著男人的袖子喊人家‘骨頭,肉麻當有趣!”夏千柔帶著醋意大嚷。
“居然說我長得丑,我看你是嫉妒成狂了。”
夏千柔氣得跺腳:“說你路人姿色都抬舉你了,我還嫉妒,嫉妒你毛長像猿猴嗎?”
蔚寅之暗暗悲嘆“不好”,可也來不及了,雁過早已提著她不離手的小刀砍過去,夏千柔公主也不示弱,提劍反擊。一刀一劍“乒乒乓乓”比拼起來,火花四射。
兩只母老虎誰也惹不起,蔚寅之找了一個樹墩躲起來,他剛蹲下,一個紅紅的東西朝他飛了過來,正打在他筆挺的鼻子上,瞬間有了一攤血紅。
原來是躲也躲不過的黑暗料理西瓜皮。他雙手一攤,再次暈倒了。
蔚寅之睜眼蘇醒過來,鼻梁處火辣辣的疼,他摸一下,發現貼了膏藥,丑得更沒法見人了。
突然,他瞧見了一個窈窕的側影。見他醒了,女子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動,拿溫水給他細心擦臉。
朦朧的燈火下,蔚寅之隱約覺得,這女子,才是真的很有眼緣那一種。既不是夏千柔公主那種咄咄逼人的富貴之美,也不是雁過那種肆無忌憚的野性之美,就是清秀自然的鄰家女孩兒的美。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生平第一次說了一句肉麻話:“小姑娘,你真美,可有許人家?”說完臉就紅了。
女孩兒縮回手,卻望著他笑了,笑容也是那么甜美。
她指著桌子上的一碗碧綠色藥湯,將藥湯做得讓人垂涎欲滴也是讓人醉了。
“喂,我說,縣太爺醒了沒有?”原本和睦的兩人世界,被一個大嗓門給攪局了,只見雁過端著一碗白色藥湯走進來,長長的毛還落在碗口。雁過見蔚寅之醒了,十分高興,將藥湯端到他面前塞給他:“喏,快喝,喝了就會好!很珍貴的,趕緊喝掉。”
女孩兒頭一低,退了出去。蔚寅之非常不高興雁過這個吵鬧的“電燈泡”此刻出現:“不要,太苦,拿走。”
“怎么,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要哄?那,我給你唱一個。”說來就來,雁過清清嗓子,大聲唱了起來,“路見不平一聲吼呀,該出手時就出手……”
“手”字一落音,蔚寅之手一抖,湯碗掉在地上,碎了。
“掉了?竟然掉了?蔚寅之,你知道這包藥多珍貴嗎?我可是爬到很高的雪山頂上給你采來的雪蓮,然后熬制的特效神藥。”雁過眉頭一皺,眼看要發飆了,野人發起飆來不是好玩的,院子里的草木簌簌作響,一派風聲鶴唳的凄涼景象。
胸脯經歷了劇烈的三次起伏,雁過終于壓下了火氣:“好了好了,骨頭,我再爬雪山去,快去快回。你躺下歇歇吧!”
待她走了,世界也終于安靜了。蔚寅之端起鄰家女孩兒熬的那碗湯藥,甜蜜地一飲而盡。味道真是極好的。
果然是神藥,這藥一下肚,蔚寅之立馬感覺腰不酸、腿不疼、鼻梁不塌了,腦海里浮現的全部是那個女孩兒俏麗的面容。
女孩兒,你到底是誰呢?
4.風風火火辦喜事
蔚寅之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女孩兒。
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一間客棧前,給路過的鄉親們布施湯藥,那湯藥,就是他曾經喝過的碧綠藥湯。
見到他,女孩兒很欣喜:“大人,你的傷好了?”
“還沒多謝你,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蒙甜,是走方郎中,那日恰好見大人暈倒在地,就救了大人你。大人,我正好有事情求你。”
蒙甜溫柔甜美,令蔚寅之越看心里越歡喜,溫和地問:“什么事情?”
“大人,你還記得綁架你的那群土匪嗎?他們對大人你記恨在心,如今他們在鳳凰縣公然散播瘟疫,瘟疫已經在縣郊爆發了,我是特意來送藥方的,請大人幫忙熬藥和布施藥湯,晚了怕來不及了。”
“這是什么藥湯?”蔚寅之低頭嗅嗅,味道很特別。
“是我家傳的,碧玉藥湯,包治百病。我是義診,不收分文。請大人放心。”
不收分文,還包治百病,真是菩薩心腸,一定不會是騙子。蔚寅之想都沒想,滿口答應,立刻讓人張貼告示,讓全城百姓都來領取神藥。
夏千柔公主發現自己和雁過斗的時候,這蔚寅之竟然又找了一個“小四”。果然看上去再老實的男人那也是靠不住的,所以她來找麻煩了:“蔚寅之,藥可不能隨便亂派發,要經過御醫嚴格檢測才能派發給百姓。”
蔚寅之說:“瘟疫已經開始蔓延了,上報朝廷一定來不及,這位蒙神醫的神藥我已經嘗試過,沒有任何問題,先治病救人再說。”
“蒙神醫,蒙人的神醫?”
“公主,請自重。”蔚寅之護花心切。
見蔚寅之護著蒙甜,夏千柔公主的公主病犯了:“給本公主將這庸醫抓起來!”
“公主殿下,這是微臣管轄的領地,公主您無權要求微臣隨便抓人,何況還是治病救人的神醫。”
夏千柔公主怒不可遏,對絡繹不絕前來領藥的人說:“我是當朝公主,誰敢再來領藥,本公主就將他打入大牢!”
一個小男孩捧著藥不放,夏千柔公主走上去,一巴掌將他捧的藥打翻在地。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蒙甜對蔚寅之說:“大人,你確定這位是夏千柔公主嗎?”
蔚寅之有些疑惑:“容貌是一樣的呀!”
“大人,你再仔細看看,一個公主脾氣再壞,看到自己的子民受苦受難,怎么會不施救呢?”
“你懷疑……”
“我懷疑她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而是土匪派來的‘臥底。”
聽蒙甜這么一說,蔚寅之恍然大悟,是啊,堂堂的一國公主,不過是數面之緣,固然對自己傾慕三分,也不至于離宮出走,來這么偏遠的地方尋找自己。而且她來以后,家宅不寧,每天都和雁過斗得雞飛狗跳,哪有一絲公主的高貴?
蔚寅之走到夏千柔面前,面色凝重地說:“你到底是誰?別再冒充夏千柔公主了。”
“大膽蔚寅之!”夏千柔公主惱了,“本公主看你是發瘋了!連本公主都敢懷疑!”
蒙甜說:“以我行醫的經驗來看,蔚大人,冒充者的聲音在發抖,她心虛。”
夏千柔公主十分憤怒:“丑女,竟然敢說本公主是冒充者,你有什么證據敢隨便亂說?讓本公主賜你幾巴掌,看你還敢不敢亂說!”她揚起手,賞給蒙甜一個狠狠的耳光。
蔚寅之看著好心痛,他大喝:“你根本就不是夏千柔公主,公主沒有你這么刁蠻任性!來人呀,將此人拖入大牢,容本官細細審問再入刑!”
“瘋了瘋了,蔚寅之,我看你是失心瘋了,為了這樣一個丑得像男人一樣的女人發瘋了……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人竟然敢碰本公主的手?”可不管她怎么掙扎,還是被抓起來了。
夏千柔公主嚷著:“你等著,蔚寅之,你會掉腦袋的,我看你是中邪了,中邪了!”聲音逐漸消失。
真是不可理喻,明明蒙甜生得如此甜美,夏千柔公主竟然說她丑得像男人。蔚寅之端詳著蒙甜臉上的巴掌印,很心疼,撫摸著問:“沒事吧?還疼嗎?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沒關系,我們還是趕緊施藥吧!”
還是蒙甜通情達理,蔚寅之心里甜甜的。
晚上,蔚寅之陪著蒙甜在熬藥,她熬藥的姿態也是那么美,他忍不住走上去,對蒙甜說:“你愿意留下來嗎?”
蒙甜一愣:“大人……”
“以后別稱呼我大人了,稱呼我浩然。蒙甜,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以前我見了女子就害怕,更不敢成親,可是見了你以后,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在等的人是你,你愿意為我留在鳳凰縣嗎?”
“我愿意。”
蔚寅之沒想到蒙甜回答得如此爽快,他說:“那好,我這就請媒婆下聘禮。”
“何必如此麻煩呢,我并不是那扭扭捏捏的閨中女子,明日就可以成親。”
她竟然比自己還心急?果然是江湖好兒女,不同于一般。
蔚寅之心想:趁雁過還沒回,趕緊將親事辦了也好。等她回來尋晦氣的時候,自己已經是有婦之夫,她也無可奈何了。
5.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
雁過和蔚寅之再次相見的時候,彼此都嚇了一跳。
雁過渾身都是傷,毛也掉了不少,她背回來一大口袋的天山雪蓮,這是她冒著生命危險采來的藥。
可蔚寅之呢?今日穿著大紅的袍子,戴著好看的帽子,披著喜慶的彩帶,人人都說他今天做新郎官,但新娘好像不是她?
“骨頭……”她的聲音在發抖,原來,再強大的女子也有脆弱的時刻,“你要成親了嗎?”
蔚寅之避開她的眼光,心虛地說,“這不是不想做剩男嗎?心急,所以就盡快……”
“不是和我……成親?”
“雁過……”他垂下投,心里有些慌亂,“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雁過急切地說:“是因為我毛長嗎?沒關系,我可以剪短它;是不是嫌棄我跳來跳去不安分?沒關系,明天開始我就安靜地走路,笑不露齒行不動裙;是不是不喜歡我的樹屋?我現在就去敲掉它。”
“不……不是那樣的,雁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的。”
“因為,他喜歡的人是我。”蒙甜穿著新娘的大紅喜服走了出來。
“是你?”雁過愣住了。
“谷粒谷路巴里巴拉何麗何物……”(此處省略一百字)蒙甜微微一笑,那笑容看得讓人心里發毛,“你就為了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花心男,放棄我,值得嗎?”
蔚寅之看得糊涂了:“蒙甜,你認識雁過嗎?”
蒙甜卻鄙夷地掃視了蔚寅之一眼,對雁過說:“跟我回去吧,我們白熊部落若和你們月月彎部落聯姻,一定可以征服周圍十個部落,成為部落之王的。”
雁過厲聲責問:“烏拉拉,你告訴我,你是怎么讓蔚寅之沒看出你是男扮女裝的?”
“什么男扮女裝?”蔚寅之一愣。
“骨頭,你怎么了?烏拉拉胡楂沒剃干凈,說話聲音粗嘎,骨架粗大,腳丫子比你的還大,你瞎眼了會看不出這巨大的破綻?”
“怎么會?她明明是一個身材窈窕、如花似玉的小嬌娥啊。”蔚寅之迷惑不解。
雁過醒悟,厲聲問烏拉拉:“說,你給他吃了什么迷藥?”
烏拉拉嘿嘿笑了起來:“你說呢?”
“用了‘噬魂丹?”
烏拉拉點頭:“我讓他喝了我調配的湯藥,里面放了‘噬魂丹,這樣他就會神魂顛倒,只愛我,聽我的話,順從我,別說我是男人,我就算是野獸,他也會‘人獸戀。”
“烏拉拉,你不怕我割你的耳朵嗎?”
“不怕,因為不僅蔚寅之吃了‘噬魂丹,而且全鳳凰縣的人都吃了,如果你要解藥,就得聽我的話,乖乖地嫁給我。”
“蒙甜……蒙甜,原來你叫烏拉拉……”蔚寅之玻璃心碎了一地。
烏拉拉冷冷地說:“快做決定吧,你也知道‘噬魂丹的厲害的,如果使用時間超過十天,就會失心瘋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烏拉拉!就算你的毛發繞鳳凰縣三個圈,我也不會嫁給你!”
烏拉拉哈哈大笑,指著窗外說:“看到外面那些人沒有?他們一個個已經有發瘋的現象了。都是你……都是你來這里找如意郎君,才會造成他們的災難,如今他們的生死都操縱在你的手里,只要你答應嫁給我,這些人才會有救,否則他們統統會瘋掉,包括你最愛的男人。”
蔚寅之感覺心里火燒火燎,腦子不那么清醒了,他用最后一絲理智支撐著開口道:“雁過,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骨頭,你是我的骨頭,我怎么能不管你呢?”雁過轉頭對烏拉拉說,“留下解藥,我跟你走。”
烏拉拉拋下解藥,雁過將解藥喂給蔚寅之:“骨頭,好好愛自己,愛你未來的妻子,就等于是在愛我一樣。”
烏拉拉揚揚得意地牽著雁過的手,蔚寅之吞下解藥,感覺手心濕濕的,原來雁過在他的手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淚。
“雁過,別離開我……”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風聲、雨聲、落葉聲。
他暈了過去。
待他從黑暗中蘇醒過來,世界仿佛只剩了他一個人。他忍不住淚流滿面,雁過,我該如何彌補對你所犯的過錯?
6.前世,我是你身上的一根骨頭
“族長,族長,外面來了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族里的女人都在圍觀,男子都嫉妒他,射了他一屁股的箭。”
伺候雁過的女仆跑來,比畫著什么:“那長長的毛,都拖地上了,簡直像一頭雄獅在漫步。”
雁過病怏怏地開口:“和我有什么關系?”
“他說他是骨頭,是來求親的,真不明白,明明是一身的肉為什么說自己是骨頭呢?好啊,族長,你終于可以嫁出去了。自從烏拉拉拒娶以后,都多久沒‘小鮮肉來求婚了?如今可盼到人來了。”女仆比雁過還激動,族長這個“齊天大剩”終于可以出嫁了,不用做老姑娘了。
正說著,外面果然走進來一個渾身長長毛的人,屁股上插了好多羽箭,簡直像孔雀開屏。
雁過抬頭一看,兩個人目光對視,瞬間都嚇得大叫起來。
“雁過,你怎么沒有毛了?”
“骨頭,你怎么長了這么長的毛?”
雁過肌膚光滑如雪,而蔚寅之長了長毛,活像一個野人。
兩人一邊互相嫌棄,一邊相擁而泣。
雁過說:“為了推遲嫁給烏拉拉,我想盡辦法褪去身上的長毛,結果,烏拉拉覺得我變丑,丑出了他可以容忍的最大范圍,已經退婚了。不過,我褪毛也是因為你,你不喜歡女孩兒長長毛。”
蔚寅之說:“為了長出這些長毛,我拜盡名醫。大家都以為我不正常,不僅夏千柔公主嫌棄我,不再糾纏我,連皇上也罷了我的官職。雁過,現在我無路可去,只能投奔你了。你不是稱呼我骨頭嗎?我是你的骨頭,和你再也不分開了。”
“好,我答應你,再也不分開了。”雁過很開心,親吻蔚寅之的臉頰,結果,親了一嘴的毛。
蔚寅之靦腆地小聲說:“實在長不出長毛,我身上的毛是花銀子買來的假毛。”
雁過也紅著臉說:“我也有秘密沒告訴你。”
原來,當初烏拉拉為了逼婚,不準其他部落的門當戶對的精壯男子娶雁過。某月,雁過收到了分別來自十九個好姐妹的請帖,其中兩個還是二婚。她飽受刺激,賭氣下山拉郎配。后來她看中了被脫光待烤的蔚寅之,為找理由,就瞎編出一個“活體骨頭圖騰”的故事。
“沒關系,我就做你一輩子的骨頭,黏著你,到死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