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聚 齊國蘭
內容摘要:我國少年法庭設立已經20多年,經過近年來的發展,少年司法制度改革方興未艾。本文將以少年司法制度中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為切入點,通過探討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中的問題以及國外對相關問題處理的司法制度,以合理借鑒和完善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
關鍵詞:未成年犯罪人 刑事訴訟程序 先置保護 刑事處遇
未成年人因為特殊的心理特點和生理發育的不完善,其行為帶有很大的沖動性特質,辨認和控制能力差。但未成年人又有可塑性強的特點,因此各國普遍針對未成年人設置了不同于成年人的司法制度以保護、教育和改造未成年犯罪人。本文擬對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的一些問題進行研究,并對比域外相關制度,以提出完善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訴訟程序。
一、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的現狀
我國最早的少年法庭是在1984年由上海市長寧區法院嘗試建立的,但形式仍然是在刑庭內部設立少年刑事合議庭,1988年才建立了相對獨立的少年庭。經過20多年發展,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歷經了從無到有的改變。
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針對未成年人罪犯專門設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訴訟程序。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仍然存在諸多問題。
1.未成年人刑事審判先置保護程序缺失化。我國沒有一部專門針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專門的刑事訴訟程序法,因此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刑事審判程序并沒有與成年人的明顯區分。在刑事審判程序開始前,沒有針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特殊保護的要求而設立先置保護程序,直接進入法庭審判階段,既不能有效防止錯案對未成年人的嚴重傷害,同時也未能突出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特殊保護,并且不利于對其進行挽救和教育。
2.未成年人刑事審判機構和人員非專業化。雖然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存在三種不同的少年法庭形式,但由于大部分屬于附屬刑庭的少年刑事審判庭,缺少刑事審判的專業性,無法體現專門優勢。
3.未成年人案件刑事審判中合適到場人員彈性化。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270條作為新增規定,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保護具有積極作用,但此條中對于法定代理人到場并無強制性規定,很容易出現相互推諉、無人出現的局面,這無疑會導致該規定的落空。
4.未成年犯罪人處遇刑罰化。《刑法修正案(八)》增加了對擴大未成年人適用緩刑的規定,同時將其排除累犯適用人員的范圍以及免除前科報告義務等,新《刑事訴訟法》還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規定了附條件不起訴制度。這些都有利于促進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保護。但同時,我國對于未成年犯罪人的刑事處遇仍然以刑罰方法為主。只要符合刑法規定的犯罪追訴條件,仍然要適用刑罰處理方法。[1]雖然法律規定了社區矯正制度,但由于實踐中社區矯正制度尚未真正建立,因此未成年犯罪人的判決處遇仍然是監禁刑為主。在該種現實下,對未成年犯罪人的教育和預防十分不利。
二、域外未成年犯罪人刑事審判相關制度的比較
(一)日本的未成年人刑事審判先置保護程序
日本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特殊保護有一系列相關的組織機構以及人員,對于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被提交到普通裁判所審判之前,必須經過一道特殊的程序——家庭裁判所的處理程序。
家庭裁判所或家庭法院,是和地方裁判所平行的、由日本裁判所法設立的管轄家庭案件和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獨立的第一審裁判所。家庭裁判所內部有經過專業訓練的調查官、書記官、法醫、事務官和法官等人員。除了不滿十四周歲的觸法少年案件和虞犯少年案件,所有關于少年的刑事案件在進入普通裁判所之前,都必須送交家庭裁判所,以決定案件是由家庭裁判所處理還是繼續送交普通裁判所審理。[2]筆者認為,家庭裁判所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進入普通裁判程序前的處理,就是對于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一種特殊的前置保護程序。家庭裁判所的法官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作出撤銷案件、移交案件給兒童商談所、移交案件給檢察官或者直接給予未成年犯罪人保安處分等決定。
(二)美國的少年刑事法院
美國于19世紀末通過了世界上第一部《少年法庭法》,隨后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少年法庭,少年法庭是審理少年違法犯罪案件的專門機構。它在不同階段呈現了不同特點:
1.早期以福利模式為主的少年刑事法院。這一時期少年違法犯罪嶄露頭角,而19世紀末掀起的“拯救兒童運動”則熱衷于對失足少年進行特殊的關愛、保護和引導,并且致力于建立針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區分于成年人的社會矯正機構。這些機構將懲罰代之以綜合性的預防控制措施。新興的少年法院主要工作不是審理刑事案件進行刑罰判決,而是探索對未成年犯罪人的刑罰個別化處遇、康復性干預治療以及社會化方法。
2.20世紀末的轉向正當程序和懲罰的少年刑事法院。這時期美國的未成年人犯罪率急劇上升,社會上甚至一度出現要將未成年犯罪人的刑法目的從教育、預防轉向懲罰報應的極端思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向成年人刑事審判程序靠攏。
3.20世紀末以來的緩和模式的少年刑事法院。新時期美國各州的少年法院在刑事審判中逐步探索出將少年觸發者轉處的三種途徑,即放棄司法權力,依照法律規定排除管轄,共同管轄。總之,少年法院對輕微違法犯罪的案件進行處理,但對于嚴重犯罪案件則交由普通刑事法院管轄,以平衡社會防衛和少年保護之間的關系。
三、我國對域外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的合理借鑒
(一)完善調查制度,設立少年刑事審判先置保護程序
上述日本的家庭裁判所和美國的少年法院在將案件移送起訴之前都有一定的審查程序。而我國由于缺少這樣的先置程序,案件一旦進入起訴階段,就很可能對少年被判處刑罰,因此我國應該增設少年刑事審判先置保護程序。
我國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268條對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的調查并非強制性規定,且調查主體涉及公、檢、法三大部門,調查階段包含于整個刑事訴訟程序。這些規定導致主體和責任模糊。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解釋》第476條僅僅對人民檢察院移送調查報告以及法院依情況自行調查的情況進行了規定。但是這種調查只在庭審中發揮作用。筆者認為,我國可以比照日本和美國的合理之處,在少年法庭中設立調查官員,賦予其明確的調查職責和權限,并將調查階段置于檢察院移送起訴后、法庭決定受理案件前。調查官經調查后可以將調查報告提交法庭,由法官根據調查報告作出是否受理案件起訴的決定,并將該決定送達檢察院和未成年人犯罪嫌疑人。如果認為少年行為確有不妥,則可以酌情提出矯正建議,將建議附于決定書之后。
(二)建立專門的少年刑事審判法庭
雖然我國目前大部分地區的法院都成立了不同形式的少年法庭,但不夠專業。因此,筆者認為,可在我國已有的少年刑事法庭基礎上加以改革。首先,為了有法可依,應當在立法中對少年刑事法庭的組織形式和人員、活動規則進行規定;其次,應當充實少年法庭的組成人員,設立調查官、心理輔導人員、跟蹤回訪記錄人員等,提高人員的專業知識水平;最后,對少年法庭組成人員尤其是法官的考核評價制度應當獨立于普通法官,探索出更加合理的評價途徑,以激發其工作積極性。
(三)完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訴訟程序中合適成年人到場的規定
我國《刑事訴訟法》第270條對合適成年人到場制度有了一定的規定,但不夠完善,且十分概括,不利于實踐操作,還需要做出詳細的規定。比如:完善司法機關通知合適成年人到場的程序規定,明確合適成年人的主體范圍,明確合適成年人的職責和權利,增加未成年犯罪人的非刑罰處理措施等。
注釋:
[1]參見劉建利:《日本少年司法制度及其對我國的啟示》,載《青未成年人犯罪問題》,2013年第2期。
[2]參見李亞學:《少年教養制度比價研究》,群眾出版社2004年版,第23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