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語漢語量詞的比較研究＊

寶音額木和

（青海民族大學蒙古語言文學系 西寧 810007）

一、引言

量詞表示計量單位，蒙古語和漢語中都存在一定數量的量詞。漢語中的量詞十分豐富，而蒙古語中的量詞數量相對較少，由于兩種語言屬于不同的語系，因此在種類的劃分、表達方式與結構特點上既有一定的共性，也存在一些差異。對蒙古語漢語量詞進行對比分析，有助于正確使用蒙古語漢語量詞。

“從漢語量詞的發展來看，殷代就有了度量衡、容器、貨幣的量詞。到了先秦，又出現了‘匹、兩、張、個’等個體量詞，唐宋后量詞大量涌現，和現代漢語的用法基本相仿。到了現代，漢語量詞發展到五六百個。從量詞的演變看，量詞在甲骨文中只有10多個，在金文中有40多個，漢魏六朝有200多個，現代漢語中500—600個。”①孫汝建.現代漢語［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8月，第292頁。據何杰教授的統計“漢語量詞大概有789個。”②何杰：《現代漢語量詞研究》（增編版），民族出版社，2008年8月，第1頁、28頁。。漢語屬于漢藏語系，它的量詞非常豐富，是一個比較活躍的詞類，用途廣泛，其中大部分來自于名詞。

在蒙古文文獻中，使用量詞時間最早的是1225年的《也松哥碑記》，碑記記載了當年西征之后召開的一次大呼拉爾傣（議事大會），會議議程中進行的射箭遠射比賽中，也松哥的射程達335弓遠，獲得冠軍一事。該碑記中所說的“射程達335弓遠”中“弓”就是在蒙古文文獻中出現最早的量詞。在《蒙古秘史》中量詞分別出現了“程、步、度”等長度量詞；“盞（古蒙古語中盛奶茶、馬奶酒的容器）、桶”等容量詞；“叢、處、群”等集合量詞；“年、宿、日、夜”等時間量詞。在《蒙古秘史》中沒有出現專用動量詞，用次數來表示蒙古語的動量詞。據統計，《蒙古秘史》中蒙古語使用的量詞共12個，通過對《蒙古秘史》等重要文獻中量詞的研究表明，蒙古語的量詞很少，但在詞的使用過程中，許多的名詞、動詞等兼用到量詞的范疇內，并隨著社會的發展蒙古語中的量詞的使用范圍更為突出；在“《蒙古語語法信息詞典量詞分庫》中總共收錄了144個量詞。”①海銀花、那順烏日圖：《蒙古語語法信息詞典量詞分庫的建設》，《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 第5期，第71頁、72頁。，而蒙古語量詞則不屬于實詞中的一大詞類，蒙古語要使用量詞時大多數是從名詞中借用的。蒙古語中量詞研究很薄弱，研究起點晚，而專門研究蒙古語量詞的研究者很少，所以至今在蒙古語言學界還沒有取得統一的認識，研究不夠成熟和系統。沒有全面深入的研究性論文和專著。作者在多年的教學研究中發現，隨著社會的進步，語言的發展，在蒙古語中量詞的使用不僅是出現于《蒙古秘史》中，在很早的蒙古民間故事中就已使用過，通過歷史資料的研究和現代語言中使用的量詞調查發現：蒙古語中量詞的使用率越來越多，并有增加的趨勢。因為蒙古語漢語量詞的產生、發展、數量、范圍等方面都有著很大的差異，研究價值很高。

本文擬從蒙古語漢語兩種語言中的量詞在分類、表達方式與結構特點上作一個粗淺的比較。

二、蒙古語漢語量詞研究現狀

（一）蒙古語量詞研究現狀

在浩如煙海的蒙古語文獻中，存在著豐富的量詞，它是蒙古語詞匯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蒙古語中表達名詞數量時，量詞是必不可少的，大多數情況下選用與之相配的量詞；可是，在傳統蒙古語法學界中，對量詞的名稱、詞類、量詞范圍的確定、量詞的再分類等問題還沒有達成共識。這些研究不夠透徹或未進行研究的空白點，會給蒙古語的量詞研究帶來理論障礙，甚至實踐難點。

蒙古語量詞方面的研究基本上撰寫了某一方面的文章，論文有9篇，如勒·斯琴畢力格1985年發表的《關于蒙古語借用量詞的研究》，這篇論文是最早研究蒙古語量詞方面的論文，為后來的蒙古語量詞研究奠定了基礎。他主要討論了蒙古語量詞大多是從名詞、動詞中借用來的。那森烏日圖在1991年發表的論文《蒙古語量詞，蒙古人的丈量習俗》中討論了蒙古族特有的量詞；甘柱日扎布在1996年發表的《量詞的正確使用》一文中，討論了現實生活中濫用量詞的情況；巴特爾在1997年發表的《蒙古語中的量詞》一文中，把蒙古語中的量詞分成20種類。孟·格日樂在1998年發表的《蒙古語的量詞的表達方式與特征》一文中，探討了蒙古語量詞的表達方式是分為專用量詞與不用量詞的兩種情況。蘇友勒1997年發表的《關于蒙古語量詞》一文中，探討了量詞的種類、語法特征、作用等三個方面；并把蒙古語量詞分為蒙古語量詞、名詞借用的量詞、借用量詞等三種。寶音額木和在量詞方面發表了《〈蒙古秘史〉量詞探究》、《蒙古語漢語量詞的比較研究》、《量詞在蒙古文文獻中使用情況》等論文。另外37部蒙古文語法書和蒙古語漢語法書不同程度地反映了量詞。目前為止沒有出版過蒙古語量詞方面的專著。

（二）漢語量詞研究現狀

對于漢語中量詞的研究工作，相比較蒙古語量詞研究而言，具有研究的時間早、范圍廣、內容豐富、研究進展活躍等特點。據不完全統計，關于漢語量詞方面的研究著作有：劉世儒撰寫的《魏晉南北朝量詞研究》（1965年）；胡附撰寫的《數詞和量詞》（1984 年）；郭先珍撰寫的《現代漢語量詞手冊》（1987年）；郭先珍撰寫的《漢語量詞的應用》（1987）；劉學敏、鄧崇謨撰寫的《現代漢語名詞量詞搭配詞典》（1989年）；何杰撰寫的《現代漢語量詞研究》（增編版）（2008年）；宗守云撰寫的《漢語量詞的認知研究》（2012年）等30多部專著。同時，圍繞漢語量詞研究而撰寫的研究生畢業論文和其它研究性論文還有389多篇。

三、蒙古語漢語量詞表達方式和結構特點對比

（一）個體量詞的比較

物體有離散物體和連續物體的區別。其中離散的物體是一個一個獨立的個體，它的量可以通過計數實現。在漢語中數詞與名詞相結合時不能直接相結合，一般中間要使用量詞，其結構為“數詞＋量詞＋名詞”。而在蒙語中數詞與名詞相結合時有兩種情況來表示：一種情況是在蒙語中數詞與名詞相結合時中間不使用量詞，直接數詞和名詞相結合，其結構為“數詞＋名詞”。此時與漢語的表達方式不一樣。如：從上述語言現象可以看出，在蒙古語中表示“人、牛、馬”等人、事物的數量時，“二、三、三”等數詞放置在名詞前面，中間不需要使用量詞直接組合；而在漢語中表示“人、牛、馬”等人、事物的數量時，“兩、三、三”等數詞不能直接與名詞相結合，中間必須使用“個、頭、匹”等個體量詞。由此可見，個體量詞的表達方式和結構在蒙古語和漢語中是不同的，漢語中的數詞與名詞相結合，表示人、事物的量時一般數詞在名詞的前面，并且它們中間需要帶個體量詞；在蒙古語中數詞與名詞相結合，表示人、事物的量時一般數詞在名詞的前面，中間不需要量詞，將數詞直接與名詞相結合。另外一種情況是有時候一類實物的個體單位與集體單位容易混淆時，在蒙古語中，為了使個體單位“量”的含義更加明確，而從名詞中借用一些詞來表示“量”的單位。其結構為“數詞＋量詞＋名詞”。此時蒙古語與漢語的表達方式一樣。如：

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nige mθxθliɡerdeni sisi（一粒玉米）”與"nige tolo sirxeɡɑi erdeni sisi（一棒玉米）“中數詞"nige（一）”與名詞“erdeni sisi（玉米）”相結合時中間使用了“mθxθliɡ（粒）”和“toloγɑi（棒）”兩個量詞，因為“nige mθxθliɡerdeni sisi（一粒玉米）”與“nige toloγɑi erdeni sisi（一棒玉米）”的“erdeni sisi（玉米）”都可以看成個體單位。如果其中不使用量詞，表達不出精確地量度。

在漢語表達中量詞的專用性很強。不同特質的名詞可以與不同的量詞搭配使用，物量詞一般情況下不能省略，如：一本書，一只羊；其中的量詞“本”，“只”不能省略。而蒙古語中較少使用個體量詞，要一般表示可數事物的數量時不混淆的情況下直接在名詞前連用定量數詞。

（二）集合量詞的比較

在蒙古語漢語兩種語言中集合量詞或度量衡量詞的表達方式基本相同，一般使用"量詞"。其語法結構也基本相同，都是以“數詞＋量詞＋名詞”的形式出現。

1.當計量的"量"是集體人或事物，而不是單獨的個體時，蒙古語漢語量詞的表示方式和結構是一致的，都在表示集體的人或事物的名詞之前使用集合量詞。如：

例中的“sürüɡ（群）”是區別于個體的牛，用來計數“數詞＋sürüɡ（群）”的數量單位。

2.當計量的“量”是連續的事物，不可能用個體來計數的事物時，蒙古語漢語量詞的表示方式是一致的，都在表示連續事物的名詞之前使用集合量詞。其中一部分是使用"度量衡"的量詞，一部分是從其他詞類（主要是名詞）中借用量詞。如：

有時蒙古語和漢語的數量結構中還會出現“名詞＋數詞＋量詞”的結構形式。如：

3.當計量的“量”是可以計數，但不需要個體來計數或個體來計數有困難時，蒙古語漢語量詞的表示方式是一致的，都在表示集體的人或事物的名詞與數詞之間使用集合量詞。如：

從上述例子中我們不難看出，漢語中的“遍、次、回、趟”等動量詞，對應于蒙古語中的動量詞“udɑγɑ（次）”。這也說明，蒙古語中的動量詞遠遠沒有漢語中的動量詞那樣豐富。

結語

通過蒙古語漢語量詞的表達方式與結構特點的對比，可以看出二者的相同點與差異：

第一，表達方式上，漢語的數詞一般不能與名詞直接組合，中間必須使用量詞；蒙古語中的數詞＋名詞組合有直接組合和中間使用量詞兩種情況；漢語中數量詞＋動詞組合與蒙古語中的組合詞序不一致，漢語中動量詞較多，蒙古語中較少，多對少的關系。

第二，漢語中數詞與名詞組合的結構一般是“數詞＋量詞＋名詞”，但蒙古語中的結構是“數詞＋量詞＋名詞”、“數詞＋名詞”兩種。數詞與動詞的組合是蒙古語中的表達結構是以“數詞＋量詞＋動詞”的形式出現；而漢語中的表達結構是以“動詞＋數詞＋量詞”的形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