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那迦
美國動畫電影的成長母題與敘事策略
■曾那迦

從經典動畫文本中不難發現,種種不同形式的文本表象的內里、主題或者戲核都是相通的:圍繞成長、關注成長、探討成長,乃至20世紀大眾娛樂文化輸出地——好萊塢模式對于成長、救贖主題進行反復演繹。從中國傳統的儒釋道的成圣、成佛和成仙,到紅色文化中在革命的大風大浪中鍛煉成長——“成長”是不同文化、族群和宗教所孜孜不倦關注和探求的,是人類的終極關懷和普世價值的不懈追求。
每一個成功誕生并存活下來的個體,有兩件事是無法避免的,一是死亡,一是成長。死亡是一個狀態,而成長是一個過程。根據較為前沿的進化心理學研究的成果,在追求肉體成長的過程中(動物的共性),人類祖先得以生存并為了更好地生存產生了許多“適應器”。據該理論,除了生理機能上的演進,人類的心理機制也是“適應器”,它們在人類肉體成長演化過程中被塑造和完善。復雜的思維、精微的情感出現的那一刻,人類對于自身內在的、精神的、心理的成長的關注就開始了。
成長的過程多元而復雜,作為大眾文化、娛樂文化的動畫電影選擇了最經濟、最直接的敘事語言——沖突——來對成長母題進行修辭和演繹。發展心理學認為,兒童的游戲按社會化程度可以分為“無所用心的行為”、“旁觀者行為”、“獨自游戲”、“平行游戲”、“聯合游戲”、“合作游戲”六類,而觀看動畫電影可以歸入“旁觀者行為”,即“兒童把大部分時間用來觀看別人的游戲……將自己的情感或精力投入到別人的游戲活動中,但總是不加入別人的游戲之中”。兒童在觀看動畫電影中的暴力情節時,更多地獲得的是一種游戲釋放的快感,而并非全程接受“負面”信息的“教育”。
正是因此,“暴力”情節、元素在動畫電影中屢見不鮮,但是何謂“暴力”?“暴力”其實是個體在成長過程中與自己、與環境、與他人不和諧時的一系列的外在與內在沖突。沖突的高級形式是暴力,暴力的高級形式是戰爭和武力。動畫作品沒有沖突,情節無法展開。動畫作品表現沖突,一般以惡作劇、搞怪、戲謔和不以傷害為目的的打斗為主。
就動畫電影文本而言,有較多觀影經驗的讀者不難發現,世界動畫史上眾多公認經典的片子都難以完全擺脫沖突或“暴力”元素的組織,如《白雪公主》《貓和老鼠》《小飛俠》《風之谷》《幽靈公主》《獅子王》《木蘭》《怪物史萊克》《功夫熊貓》等等,沒有了“暴力”情節,這些影片將遜色不少甚至難以支撐故事的骨架,沖突或“暴力”情節成為連接劇情的血肉。而夸張化的沖突敘事或暴力敘事往往是令成人觀眾與兒童觀眾同時感到愉悅的賣點和興奮點。
“自我需要感受和享樂,需要感情和支持,需要思考和追求真理,需要依賴和超脫,也需要權力和統治,這些需要的強度則各不相同,并且全都是合法的。”兒童對于影視作品中的沖突情節的需求和喜愛同成人一樣,都是正常的:“在追逐的過程中,由于主人公的行為,周圍的物體被盡情破壞。兒童雖然一直在觀看的是無強烈主題、無主觀故事的動作行為組合,但在此過程中卻得到了釋放的快感。”
動畫的首要功能是娛樂,其次才是教育。動畫電影中的沖突敘事僅僅是一種娛樂化的宣泄方式,滿足人們釋放郁結情緒的需求。無巧不成書,無沖突無故事,孩子通過觀看動畫學會如何面對沖突、如何解決沖突、如何評價問題,在沖突中成長,在觀看中學習。而成人“只有從‘身體’的角度進入到‘兒童審美、兒童游戲、兒童心理’……才能掌握對更多動畫作品進行正確分析的方法。這是理解動畫的前提,更是創作動畫的基礎。”
如果把正常的劇情沖突視為表現“暴力”,在沖突中體現寬容和理解的美好、在沖突中表現同甘共苦的純真和友誼、在沖突中學習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在沖突中分清責任和承擔責任,這些極其重要的成長內涵和教育課題則會被剝離和抽空。“負面元素”是為整個故事框架服務、為個體正常成長提供情景教育。
早期美國動畫電影(迪士尼)受指導理念和技術的限制,題材多為童話改編和較為單純的打鬧劇。由于各方面的原因,美國動畫電影一度對人們的吸引力降低。迪士尼錯誤地以為是受眾的需求發生改變,一改合家歡的定位,推出了輔導級的《黑神鍋傳奇》,造成了票房慘敗。所幸迪士尼迅速回歸老路,并在經典改編的基礎上有意識地增強人文關懷,在近30年推出了一系列娛樂性強且富有人文內涵的影片。后起之秀皮克斯和夢工廠則善于以后現代式的反諷、戲謔來抓住觀眾的眼球(《怪物公司》、《怪物史萊克》等),狂歡之余也包含思考。但這三者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它們的人文思考牢牢把握著一個核心:成長。上世紀90年代以來,成長也是美國夢的核心主題和關鍵敘事,好萊塢動畫電影越發關注成長話題的探討。成長這一人類普遍的關注點能夠跨越種族和文化的隔閡,得到全世界的接受和認可。
成長的故事、內容、方式千奇百怪,好萊塢并未無的放矢,而是選取了:愛與家庭、友誼、合作與擔當責任,這三重基本主題加以修飾、組合、演繹和包裝。
1.愛與家庭
愛是凡有人類之處皆關心的主題和話題,但同時每一個人對愛的理解有相同也有不同之處。這里面有人類共同向往和共同珍視的地方,也有因文化、宗教、習俗和偏見出現的差異。很大程度上,人類的情感表現都是由愛及其變體所驅使。在許多經典文本中,愛是人類高貴之所在。孔子的弟子樊遲曾向他問仁,其回答僅二字:愛人。可見在中國傳統文化根源的孔門儒家那里,以人“愛”人是一項基本的追求和教誨。而在西方基督教經典新約《圣經》中,“愛人如己”的教導6次出自耶穌之口。“……即使是在標舉‘反對一切、反叛一切’的后現代主義,也仍然活在一個更深結構的大傳統之中。因為‘對人的關愛’始終是其不變的源初動力。”愛的范圍有不同,對象也有不同,有親情、情愛、友愛、大愛等等。一般而言,人們的愛由近及遠是遞減的,其中最為深厚的自然是親人之愛和情人之愛。
家庭是一個人最重要的社會成長環境,“這里是孩子形成對自己最初的重要評價的地方”,即使是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也無法否認其在人格、人性潛能塑造上的重要作用:“這一點與那些明確證實生活在家庭和社會之中是實現這些人性潛能的絕對必要條件的資料,并不是矛盾的……”。當兒童建構起關于自己的評價時,他關于這個世界的價值體系也隨之形成。而家庭親人之愛中最重要的成分是父母與子女的關系。現實中,父母缺失的關愛、過度的溺愛比比皆是,如何實現父母子女間相互理解、扶持的合理地愛,成為美國動畫電影聚焦的一個命題,也就是關注親人、伴侶間的情感成長。
以迪士尼第一次選取中國題材并引起中國市場強烈反應的《木蘭》為例,本來木蘭的故事是作為忠君愛國的傳統典范而為后世傳頌,有心人細讀相關文獻就會發現,故事原本以悲劇貫穿始終:家庭方面“木蘭之父耄贏,弟妹皆稚呆”,家庭的不幸和重擔讓她承擔起責任;隨后木蘭替父從軍一紀,解甲歸田后又被魏主召還,欲收入后宮,木蘭寧死不從,自殺身亡。這則故事在民間流傳的過程中隱去了木蘭悲劇的結尾,只保留具有傳奇色彩的替父從軍部分。但無論多么濃墨重彩的渲染,木蘭的故事都說得上是個人之不幸、家庭之不幸、國家之不幸,充滿難言的悲辛和痛苦。
但這樣一個悲劇故事到了迪士尼的工作室里,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美國式變化。故事的基調一如既往地被迪士尼式的樂觀開朗所取代,其次,原本故事的主線戰爭劇情被大幅度縮減和省略,國家、族群的危亡等宏大敘事讓位于隱藏真實性別、周旋于男性中不被發現的日常生活。同時制作方大膽地為木蘭加入了好萊塢式的愛情故事,形成劇中的感情糾葛。最重要的是,片中人物精神和故事內核被巧妙地替換為美國式的個人奮斗、自我價值實現和心理情感成長。其中,花家父女間的親情成長占有重要地位。歷經戰火的木蘭心理成熟,理解了父母長輩對她的關愛,只愿回到家鄉,回到父母的身旁。而面對榮歸故里的木蘭手中奉上御賜的玉佩和寶劍,父親卻將它們擲于地面,與女兒緊緊相擁,并聲稱木蘭是他的驕傲。“花弧作為重點刻畫的人物,已不再是中國封建社會的臣民,語言行動上處處都有美國父親影子。”
雖然《木蘭》從軍故事整體框架沒有太大變化,但花家父女兩人間的父女情卻是現代式的成長軌跡,是一個由不合理、不對等、缺乏理解的狀態向恰當、對等、相互理解的狀態轉化、成熟的過程。忠君的主題明顯被拋棄,愛國救亡的主題成了故事的歷史背景,而家庭責任和親情、愛情成了木蘭成長的動力,迪士尼就這樣將木蘭題材進行了當代轉換和美國詮釋。
美好親情(或愛情)的敘寫是美國動畫電影鐘愛的,基本上所有的美國動畫電影都會涉及這樣的主題,或作為敘事主線,如《美女與野獸》《海底總動員》《超人總動員》《瓦力》等,或作為敘事副線如《獅子王》《怪物史萊克》《功夫熊貓》《UP》等。愛與家庭是成長敘事永不過時的話題和戲核。
2.友誼:笑料與力量的不竭源泉
中國有句俗話叫“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人不能一直呆在家庭的圈子里生活(生活被限制在家中成長起來的兒童常常出現心理病變),而終要走出家門,面向社會。而當孩子們步出家門進入一個個社會圈子時,他們會發現自己可以與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建立起無比親密的關系,而這種感情有時能夠純潔、深厚甚于親情,我們稱之為友誼。友誼是同親情、愛情一樣的屬于人類普遍共有的情感體驗。極少有人沒有體味過單純、美好的友情。人要在社會上立足,除了家人的支持,永遠少不了朋友的鼓勵和幫助。友誼是健康成長不可或缺的養料,好萊塢動畫電影也從不缺乏友情的濃墨重彩的表現。結交伙伴、獲得友誼、共歷艱險一直是這些作品的重要組成要素。
值得注意的是,“朋友”、“伙伴”在美國動畫電影中往往承擔著制造各種笑料的任務。主角最要好的朋友總是一些個性鮮明、造型獨特、妙語連篇甚至有點“饒舌”的人物(或動物、事物)。他們是美國式幽默活生生的代言人,而“美國式的幽默是一種直接的、盡情的、狂歡式的幽默,就算是具有諷刺挖苦意味的冷幽默也總會表達得淋漓盡致”。這些角色就像為此定制一般,是全片歡笑的源頭,例如《怪物史萊克》里跟著史萊克的驢子。
這只會說話的驢子的登場就是一次諷刺冷幽默的展開:弗瓜王通緝所有童話中的人物和事物,僅這一場景就出現了女巫、七個小矮人、匹諾曹、小妖精等歐洲傳統童話故事形象。而會說話的驢子加強了這段情節的荒誕感,點燃具有后現代意味的“笑果”。隨著劇情的不斷發展,驢子不停的“聒噪”,不斷地激起史萊克不耐煩的反應,也就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為觀眾提供歡笑。而這只膽小又好事、話癆又敏感的驢子也一舉成為人氣不亞于史萊克的國際動畫巨星。
《花木蘭》中的木須龍、《怪物公司》中的獨眼怪、《阿拉丁》中的神燈、《馬達加斯加》中的斑馬、《馴龍高手》中的少年們,等等都是這種形象的顯現。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正面形象,甚至于缺點明顯,但卻贏得了全世界觀眾的追捧,觀眾在歡笑中原諒了人性中的不美好、不圓滿甚至陰暗面。誠如好萊塢著名劇作家、編劇教練羅伯特·麥基所說:“所有人物都要迎戰對抗力量來追求欲望。但是,正劇人物具有足夠的靈活性,可以在風險面前退縮,并意識到:‘這可能會要我的命。’而喜劇人物卻不能。喜劇人物的顯著特征就是盲目執迷。”也許他們的行為方式滿足了拘謹的現代人想要沖破種種規則和層層重壓的渴望,他們的“盲目執迷”正是其迷人之處。
只會制造“笑果”的朋友僅是損友,好萊塢動畫業幾乎從不制造真正的損友。在丁滿和彭彭們嬉皮笑臉和神經質的背后往往隱藏著迷人的人性光輝和友情的日益滋長。他們總是油嘴滑舌、好吃懶做,但內心卻十分單純、善良。他們雖然生性怕麻煩,但每當主角面臨真正危險時又能站出來,鼓勵主角重新振作。雖然缺點明顯、毛病頗多,但他們也總能坦然承認和面對別人的指責和戲謔(當然之后依舊我行我素)。在與主角的交往、促進主角成長的過程中,朋友們也在不斷地自我進步、自我完善。無法否認的是,這群有點怪的朋友是很好的朋友,是好萊塢動畫電影主角力量的不竭動力。而他們與主角間的友誼也是全世界觀眾笑中帶淚的不老源泉。
3.合作與承擔責任
一個人完成階段性成長的目的在于走向社會,與他人建立更好的合作關系,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和義務,并繼續為此保持成長。觀眾常常可以發現,美國動畫電影中的主角始終在成長,但其成長并不會止步于知識的獲取、金錢的獲得、力量的提升和情感的滿足,其最終目的是找到自己的身份定位和某個方面的成長,從而承擔起以前并不重視或者逃避的“社會責任”,實現與家人、愛人、朋友、伙伴、團隊甚至對手的良好合作,攜手面對和跨越更大的艱難和挑戰。所以,好萊塢動畫電影總是充斥著小人物干大事、成大事的“美國夢”橋段,因為這就是他們找到的“生活的意義”,完成對成長的自我定義。
譬如《獅子王》中,丁滿和彭彭讓辛巴卸下害死父親的心理負擔,使他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大,但娜拉的到來和刺激卻讓辛巴不得不面對“我是誰”的身份確證。在狒狒先知的開導和父親的“開示”下,他正視和接受了自己作為榮耀國正統領導者的“社會身份”,回到衰敗的家園,承擔起先前自己逃避的繼承父親權力、追查父親死因、維護草原生命秩序的責任。故事中辛巴對親情的體會不斷深入,從開始單純取悅、服從和景仰父親,到后來理解先王們的事業;辛巴對愛情的感受不斷明晰,從開始與娜拉青梅竹馬不分性別的友誼,到后來勇敢地表達愛意、保護愛人;辛巴也收獲了純真的友誼,從開始萬人仰慕卻少知心人,到結識莫逆之交丁滿、彭彭,從這些方面來看,影片圍繞著辛巴個體生命的多方面成長,立體地塑造了一個任性、弱小的頑童向強大、自信、有擔當的合法統治者成長的過程,是一個“自然人”如何遭遇打擊、挫折和逃避,又如何接受合理的引導和友人的支持,最終學會怎么與人合作、承擔社會責任、保護家人和社會的過程。
美國動畫電影主角的成長最終都以“學會合作”、“承擔責任”為旨歸,以成為一個成熟的“社會人”為目的。從個人、家庭、團隊、家園到社會、世界,以小見大地完成其價值觀的逐層建構和分級敘事。他們不滿足于個體的成熟和完善,關注成長而不止步成長,明確指向成長的終極目的:合作與責任。以這種方式將微小個體和人類社會、生態環境聯系,完成從個體關懷向整體、種群關懷的轉移和升華,是一種精巧的鏈式敘事。
這與儒家的成長模式驚人相似:修身(個人)、齊家(家庭、團隊、社區、城市)、治國(國家和族群)、平天下(人類的共同問題、化解危機和種群災難),但是我們的敘事策略卻偏重于宏大,偏重于國家和天下而忽略修身——個人的成長體驗與成功分享。這樣的敘事模式在當代遇到了思想對接和價值認同的困難,觀眾難以認同滅小我成全大我的敘事策略和舍小家顧大家的敘事模式。
1.關注人類的成長
現今,國內動畫行業、學術界都在號召深入挖掘中國傳統文化資源。但挖掘傳統文化資源的呼吁往往口號喊得響,卻總是無從下手。筆者認為,這是因為之前我們沒有找到傳統文化和現代文明的對接點、轉換點。傳統文化的當代轉換應該放在全球化、市場化和人類共性的背景下來觀察和思考,而成長是全世界不同民族共同關注和關心的重大話題。無論是成人還是兒童,都需要獲得關于成長的啟發和養料。中國傳統文化文本中有著極為豐富的成長故事,我們要做的不過是用一種現代的“成長”眼光去檢視和轉化它們而已。
“我國動畫電影如果要對表現我國的題材和文化道德進行表現就需要將傳統的東西進行加工和處理,讓其中那種引起人們普遍的認同、能夠為人類所共識的題材作為當代人們接受的切入點……”文化產品的創作要使巧勁而非蠻力。有些傳統文化和文本未必能為其他國家、族群的觀眾理解和接受,不妨順著“成長”這樣的人性母題和共同話題去開發、演繹傳統文化,就像美國動畫電影一樣,挖掘一批,解構一批,建構一批,傳統文化也在此間得到新鮮血液,得以流傳。
2.合家歡的觀眾定位:成人、兒童各取所需
合家歡意味著成人孩子都能受看、受用。觀眾需要好看的動畫電影,想要體驗精彩的成長故事和分享人生的經驗,而不是枯燥蒼白的說教和沒頭沒腦的幼稚。好故事意味著緊張與刺激:“故事的藝術不在于講述中間狀態,而在于講述人類生存狀況的鐘擺在兩極之間擺動的情形,講述在最緊張狀態下所經歷的人生”;好故事需要沖突、風險、掙扎甚至“暴力”:“我們并不僅是將故事作為生活的比喻來進行創作,而是將其作為有意義的生活的比喻來進行創作的——有意義地生活也就是置身于永恒風險之中”。倘若主人公的成長歷程沒有內心的劇烈掙扎、情節的跌宕起伏,故事是不會吸引人的,因為沒有分享人生的豐富和精彩、經驗和智慧。
要創造我們自己的好故事,讓千千萬萬的家庭愿意掏錢買賬,中國動畫電影才能崛起。畢竟“在世界文化市場中,以管制傳播渠道來限制國外文化產業的入侵,以政策鼓勵國產文化產品的生產,只能是一時的應急措施,從長遠的發展來看,只有研究受眾,制造受眾接受的產業符號內容才是應對美、日、韓文化競爭的真正優勢力量。”
3.學習和建構考究的敘事策略
美國好萊塢有一支專業的劇本創作大軍,他們有一個競爭激烈的市場。最終被市場選中的文本都經過了技術性和藝術性的考驗,是那些掌握了考究、嚴格的敘事策略的敘事高手的作品。當前中國動畫行業存在一個重大缺陷,即嚴重缺乏專業的優秀的動畫劇本、文學創作者。有人曾經斷言:“如果從動漫文學視覺思維主導的理念出發,可以說動漫創作中,文學占50%,電影占20%,繪畫占30%”。可見文學創作在動畫制作中的重要性。劇本乃一劇之根本,沒有有趣的有深度的劇本,是拍不出好看的有意義的動畫的。除了建議國內相關高校盡快開設和深化劇本人才培養之外,筆者也呼吁國內的人文學科從業者關注和助力動畫文學的創作和動畫文本的深入研究。
4.正確理解和處理動畫中的沖突與“暴力”
沒有沖突就沒有故事的跌宕起伏和引人入勝,劇情平淡無味,也同樣達不到寓教于樂的作用。同時,沖突是個體成長的必然事件和成長代價,對部分家長和監管者而言,應該弄清楚的重要問題是:沖突和“暴力”是什么關系?為什么發生沖突?如何正確對待和處理沖突?如何從沖突中吸取教訓?如何在沖突中正向成長而不是負面犯罪?過于“干凈”的環境是否有利于孩子成長?
沖突是成長的正常代價和事件,動畫中的沖突是不以傷害他人為根本目的的暫時事件和偶發事件。個體想要沒有任何代價、沒有沖突地成長,是脫離生活實際的假設和假想。溫室中的花朵經不起風霜,大棚中的小樹長不成參天大樹。我們應正視沖突,并巧妙地運用這一敘事策略。
(作者系武漢大學文學院研究生)
責任編輯 鄭占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