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堵車當成一種修煉吧

林鳴

像一種時髦的傳染病，從“首堵”和一線城市堵到郊區縣城，從城區熱鬧路段一直堵到高速路上，莫說國內司機，就是許多來華的西方人士，最先認識的漢字里，就有這個“堵”——可見該字知名度之高。

有一年駕車西行，被堵在石太高速路上的舊關，前后達9個小時。由于京藏高速公路發生大堵車，許多西北地區的車輛被壓到這條高速路上，加上修路等原因，最終讓這條高速路變成了“汽車展覽會”，路面上各種車型紛紛亮相，可就是沒人愿意“參觀”。10分鐘后，司機紛紛下車，相互打聽，翹首張望。一個小時后，沉不住氣的人大發牢騷。脾氣大的直接往當地有關部門打電話。然而無論打到哪個部門，聽到的全都是相互推諉：河北怨山西，山西怪河北。一位高速巡警大隊的值班警官敷衍說，現在隊里除了他一人接電話，其他同志全部到堵點值勤。然而，當凌晨2時我的車通過堵點時，現場極為混亂，卻沒有見到一位交警的身影！這種時刻，眾司機只能聽天由命，自顧自身。但凡前車稍微動了動，后車即如沒頭蒼蠅似的往前亂擠。大車如虎，小車如猴。誰還顧得上碰撞刮蹭的危險？沒來由的，就有了難民的感覺。

兩個小時后，長龍一動不動。夜幕降臨了，兩側山梁黑漆漆的，一片沉寂。忽然，路邊一陣騷動，原來是周圍十里八村的老鄉趕到了。不過，他們可不是慰勞子弟兵的。只見上百位小販沿著路邊一字排開，推著售貨小車的，挑著扁擔的，還有爺爺帶著小孫子來瞧熱鬧的。他們一邊吆喝一邊穿行于車流中，全然不顧危險?！奥愤叧小钡臇|西確實夠豐富——雞蛋、香腸、飲料、泡面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賣高粱酒和小菜的，真有幾位老兄在路邊擺開了“酒宴”，推杯換盞，盡興劃拳。人家說了：這叫化悲痛為酒量。只不過一杯開水賣兩元，一個盒飯賣10元。要說世上有為堵車而歡悅的，真有。

遭受堵車，一般需要經歷兩個階段的磨煉。第一階段心浮氣躁，怨氣沖天。司機會指責有關部門不作為，威脅其要找媒體曝光，或去政府申訴。我注意到一個現象：小車司機脾氣普遍偏大，而大車司機老老實實。一些大貨司機喜歡用見怪不怪的語氣告訴小車司機——交警總是在該罰款的時候神勇現身，而一旦發生堵車則根本見不到他們。第二階段是從失望到絕望。當所有焦躁、憤怒的聲音平息下來，人們學著接受現實，主動檢查車上是否帶有足夠的給養，填飽肚子后昏昏欲睡。這種場面，有點兒像哈薩克人的熬鷹。時間一長，“堵民”們便回到了原始社會，男人們旁若無人地站在路旁“放水”，而女士們的處境很悲慘，如需方便，雨傘可以起到屏蔽作用。而路邊的排水溝，早成了不堪入目的垃圾場。

驀地，前面車隊有了發動機的轟鳴，燈光依次亮起。對“堵客”來說，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了。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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