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渡察汗河

倪青

車子在沿著黑泉水庫的路面上行駛。我把目光投向車窗左，那一汪碧清碧清的黑泉水，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銀粼粼的波光，如萬多圣潔的雪蓮展放于無邊的藍天下。側目車窗右，高山挺秀，層林盡染。有白色的綿羊和黑色的牦牛悠然點綴于山谷腹地。美麗的寶庫峽風景區此刻就是一幅流動的畫，養眼更養心。

金秋十月，攜手十幾名朋友終于走進我向往已久的察汗河。在這樣一個季節，這樣一種環境，恰逢自己“與時俱進”的年齡段。不免暗自歡喜，又一次與美邂逅——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機緣巧合趕上啦！

“察汗河森林公園到了”景區林長放下我們一車人，他說今天是我們的專場，大家可以在這里盡情欣賞大自然的秋景。一時間全體人員都沉默了。想必大美當前，心被迷醉之后，語言便是最無力地東西。幾名攝影愛好者，咔嚓著手中的相機，高低遠近努力將無限風光盡收眼底。我完全浸透在這斑斕的色彩中，不愿自拔。只愿做她懷抱里貪婪的小孩，不去思考，沒有煩擾。靜靜享受秋陽的溫暖，細細聆聽秋日的私語。

盡管秋天的察汗河，沒有六月杜鵑花的爛漫，也不見雪上冰瀑的宏美壯觀。然而只要四季的腳步經過這里，那鍍紅的黃刺，染黃的白樺林，又會以成熟穩健，華美謙遜的儀態來迎接八方游客。走過一段落葉參徑的石子坡，再穿過一座精巧的石拱橋，順著河道我們往山上行，草坡樹底可見牲畜留下的糞便，這也是游客騎馬上山的必經之路。雙足踏在細草絨絨的金氈上，讓人一下子能感受到那份深厚細膩的柔軟。秋陽干爽而明麗，像母親愛撫的手掌。三兩只蝴蝶在我們身旁飛來繞去，它做上山的引路使者。沿途有幾處小瀑布，別有一番飄逸風韻。遠觀近聽都不會讓人望而生畏。像是一個個清新婉麗的小婦人，以淳樸而矜持的柔美，展現察汗河秋水的豐盈。漸漸地，隨著我們離山腳越來越遠，草坡平地也越來越少。不僅要手腳并用的攀爬石階，還需借助同伴的一臂之力。這時你會發現察汗河的石頭形如礦巖，棱角分明。如高原人的性格一樣粗狂豪放。還有發現，在石塊與雜草叢間，竟然有茁壯的杜鵑生長其上，而且肥厚的綠葉間正在孕育來年的花苞。這便是高原杜鵑的獨特之處，它在秋天打包，經過漫長嚴寒的歷練之后，夏天才會開出妖嬈的花朵。緊貼石路右沿，一條山澗水瀑傍著山勢順流而下。一塊巨大的方石將它橫腰攔截，然而溪流卻不溫不火淺淺漫過石面，又緩緩散開流向山下。如美女的秀發綰了一枚黛青色的玉簪。溪瀑的水好清，清的讓心顫栗，清的讓淚感動。如果湮在你的畫布上，所有的色彩都要返璞歸真。如果吸進你的筆管里，寫出的文字都會發出清凌的靈光。如果收入你的鏡頭里，膠底便幻做晶瑩剔透的玉帶。我蹲下來，默默地注視她，輕輕將雙手浸入溪水中，剎那間，一股幽涼通過指尖，注入脈管直抵發梢。如醍醐灌頂，這里的每一塊石，每一滴水，每一片葉，每一株花，都在孕育力量，都在心中深深地吟唱，為流動的生命，為秋天的察汗河……

流云急走在藍天下

秋風搖響了柏樹梢

山雄壯 水秀美

舒緩激昂交替著四季步伐

生命涌動升華的理想

純凈了朝圣者虔誠的心

午后的陽光有些灼熱。跋涉的隊伍已經拉開了距離。我和一同伴始終拉在隊尾末尖。一路上她都在認真的采集“資料”，我更喜歡有一下沒一下地東拾一片秋葉，西撿一塊青苔，將時光碎屑悄悄打包，回去再慢慢品讀賞琢。繼續趕路，雖然小心翼翼，但稍不留神，我還是被長著苔蘚的石頭滑倒了。鋒利的石棱如刀刃劃破手心，血順著掌紋滴落下來。我趕忙找來紙巾握緊拳頭，還好，血便立馬止住了。看來，老天要我在此歇腳。找一陽坡地，我面朝山下，遠眺東北山巔，白雪皚皚，如高山巨臂擎起潔白的哈達；環顧周身，銀鏈水花，玉骨冰肌，似山間峽谷抖動著的巾帕。天上地下，遙相呼應。神爽飛越之間，清風習習，水流淙淙。誘惑你紛繁的思緒在清醒與恍惚之間縈繞回旋。睜眼閉目，一切都在亦真亦幻的和諧靜穩之中，相得益彰。

這時我們所在的位置，已經可以看到山頂了。我告訴朋友：“山頂快到了。”她笑笑說：“看著不遠，大概還要兩小時吧”。聽到后剛才還有的信心一下子便跌落下來。正在徘徊當中，看到山上有我們的人陸續下來，一個，兩個，三五成群。沿著來時路，大家集體返回。途中那曾因急于上山而錯過共鳴的一潭美麗，讓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焦在此。潭水晶瑩剔透與日輝映，弧紋淺波瀲滟出潭底那米白，淡黃，褐紅，松綠，藏青等彩石細礫，美輪美奐。有人說看見了小魚在潭中游弋，我卻怎么也沒發現。一朋友打趣道：“看不見沒關系，你下水沐浴后，上來定是個美人魚。”“可惜呀已經過了美人魚的年齡。”我抬手指向對面的山洞說：“如若水簾府邸的小龍美女邀我前去賞玩做客，倒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嘿嘿！想得倒美，看來超凡脫俗的心還是成年女人的童話。

真的要下山了，真的要走了。我用留戀的目光再次回頭撲捉察汗河那絲絲靈動的美麗。

接下來的日子，我整理著從察汗河帶回的相片，細嘖慢品那誘人的美景。流放回城的心在遙迢守望中祈盼——美麗的察汗河呦！再有什么樣的季節讓我能夠回歸你最溫情的懷抱。我要用怎樣磨人的文字才能展示你那寬厚、博愛、友善、典雅的情懷。

入夜，我當真走進了察汗河。天還是那么藍，水依舊那么清。我終于站到了山頂。并且在山谷之間飛翔，燃燒的杜鵑花，蔥蘢的松柏林。寬廣如海，廣袤如原。夜半我從甜夢中醒來，枕邊的稿紙還在恭迎筆墨的臨幸。難道真是山神來探望我嗎？它知道那天的山峰屈服了我；那天的石棱割傷了我；那天的秋風吹涼了我；那天的秋水打濕了我。所以她魂牽夢繞的來鼓勵我，溫潤我，撫慰我……

筆墨浸染著思緒，終于讓我有所收獲，記憶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如一道道明澈的小溪復涌而來。心便擺渡在秋日的察汗上低吟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