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中俄能源合作的建議

◎文/石澤

｜環球視野｜ HUANQIUSHIYE

推動中俄能源合作的建議

◎文/石澤

近年來，我國和俄羅斯能源合作呈現出健康和良好的發展態勢，碩果累累。中俄能源合作以其規模大、領域廣、投資多和周期長而堪稱世界之最。加深能源合作不僅是中俄面向未來的戰略舉措，也是兩國關系重要的基礎性因素。中俄能否健康和可持續地開展能源合作，實現互利共贏，對雙方的國家利益都具有特殊的重要意義，對全球能源格局和走勢也將產生難以估量的深遠影響。

推動中俄能源合作的新因素

1.全球能源格局發生深刻變化

全球經濟發展的重心日益向亞太地區傾斜，亞太地區的市場地位更加凸顯，這對同在亞太地區的中俄兩國來講都將是一個利好消息。歐亞空間區域內的供需關系更為緊密，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地位明顯提升，尤其是中俄作為該地區最大的油氣消費國和生產國，相鄰的地緣優勢和結構互補優勢同時凸顯。兩國加強能源領域的全方位合作會進一步帶動亞太地區的能源合作規模和進程，為地區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增加新的動力。

2.促進中俄關系友好發展內生動力因素空前突出

與前10年相比，當時兩國合作大都集中在國際舞臺上，為了制衡來自企圖壟斷國際事務其他中心的強大壓力，雙方只能聯合自保，加強戰略協作和互動。可以說當時合作的特點更具有被動性，表現在應急的舉措多，短期效應多。而且俄羅斯經濟因長期下滑，客觀上制約著雙方經濟合作規模的擴大和質量，必然出現中俄經濟發展不同步的現象。與此同時，在對外經貿政策上中俄眼光主要都盯著西方，導致兩國與西方合作的規模和比例都過大，而中俄間的合作政府雖然著力推動，但增長幅度往往有限。近10年來雙方都感到中俄關系雖然不斷提升，但對各自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作用有限，致使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始終缺乏牢固的經濟支撐。而10年后的今天，雙方發展戰略趨同，都面臨發展經濟和轉型的迫切需要，雙方都看重對方對自己經濟發展的不可替代作用，都視對方為提升經濟水平的優先伙伴。

3.彰顯新的共同利益

（1）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在對外合作中的角色已從單一的貿易大國向投資大國轉變。對于俄羅斯而言，利用我國的投資來擴大能源領域基礎設施建設，提高開采和加工能力均十分必要。而俄羅斯實現能源領域的現代化，我國則是直接的受益者。未來我國與俄羅斯在金融方面的合作已成為兩國經濟戰略對接和互利關系的新亮點。（2）俄羅斯國際戰略的東方議程與我國亞太戰略互動和對接符合雙方長遠戰略利益。實現對接不僅有助于俄實質性地開發遠東及融入亞太經濟圈，而且為我國東北振興提供了能源資源需求保障，有利于雙方實現互利共贏，為共同發展添加新的動力。中俄在亞太地區的合作也會成為新時期兩國經濟和安全利益新的切合點。今年5月習近平主席訪俄期間雙方簽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俄羅斯聯邦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和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的聯合聲明》，是兩國關系發展的新成果和維護地區繁榮和穩定共同利益的結晶。4.中俄之間獨特而健全的合作機制建交20多年來，兩國關系不斷經受重大事件的嚴峻考驗，人民間互知更為現實和客觀，政治互諒和互信已達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各層次的對話與合作機制愈益健全，這些行之有效的制度性安排將會更加有效地保障未來雙方的互動和深層合作，為兩國關系的未來發揮強有力的保駕護航作用。

深化和豐富中俄能源戰略合作的內涵

1.充分落實已有協議，繼續擴大貿易規模

中俄間尚有一些能源貿易合同由于價格等分歧未能得到落實。雙方應在互利共贏的前提下加快中俄油氣價格談判，進一步拓寬電力、核能和煤炭等領域的合作，落實已有能源貿易協議，鞏固已有合作成果。同時，中俄能源貿易尚有巨大發展空間。通過兩國總理定期磋商機制下設的能源會談，推動兩國企業擴大能源各領域的貿易規模，加深相互依賴水平。

2.加強能源互聯互通建設

目前，中俄間管道油氣運輸能力相對有限，難以滿足兩國能源合作需求；海上運輸能力亦未得到充分開發。推動能源基礎設施建設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內容，應加快推動中俄西部管線建設計劃落地、盡快建成中俄東段天然氣管線和推動兩國達成新的管線建設協議。同時，共建中俄電力橋，實現東北亞電力圈設想，實現能源運力大幅度提升。開展兩國間海上油氣運輸通道建設調研，實現能源運輸方式的多元化，減輕管道運輸安全壓力。

3.深入開展能源技術合作

（1）在非傳統油氣勘探與開發方面，我國頁巖油氣勘探開發技術正在不斷成熟，資本力量雄厚；俄羅斯頁巖油氣儲量巨大，產儲比優勢明顯。隨著兩國擴大能源貿易規模和實施運輸通道建設，將大為深化兩國能源合作水平。在核能合作方面，可推動水堆技術、浮動核熱電站及快堆項目。

（2）中俄新能源技術利用方面有著廣泛合作空間。如俄羅斯已有計劃升級國家公共交通，實現油改氣，并已下調燃氣相關稅收，對電動汽車實行零關稅；而我國新能源汽車技術相對成熟，有較好投資能力。目前，中俄新能源汽車企業間合作已經逐步達成，俄方也在稅收、土地方面提供政策支持。

4.重視合作模式創新

兩國企業應創新合作模式，以適應兩國能源合作規模不斷擴大和加速的現實。如在貿易結算方式、融資方式和渠道、利益和項目置換、技術和設備研發以及園區建設等方面都有待于創新和實踐。

對深化中俄能源戰略伙伴關系的若干思考

1.從戰略層面規劃和統籌中俄能源合作

能源合作涵蓋的領域多，周期長，規模大，與國家的長遠戰略利益緊密相關，因此做好整體的戰略規劃更顯得必要。近年來，雙方陸續在油氣、電力和核能等領域簽署超大規模長周期的合作協議，發揮了良好的示范效應。隨著能源合作的深入和擴展，今后在能源各領域還會有新的大型項目上馬。考慮到中俄能源合作覆蓋面廣及其漫長的周期，需要及時制訂中俄能源戰略合作的專項規劃。

（1）適應內外形勢的變化，尤其是根據俄羅斯遠東開發、我國東北振興戰略出現的新形勢和新條件，以及建設“中蒙俄經濟走廊”的要求，對原有布局作適當調整和補充。

（2）從全局出發，從長計議。既要重視單一大項目的運作，也要做好整體的平衡和能源各門類的銜接，劃分輕重緩急，在能源合作的大框架下統一布局和分階段實施。

（3）妥善處理多重關系。既要看到眼前和局部需求，更要考慮長遠和全局的利益；既要看到和抓住機遇，也要重視和化解風險；既要關注我方的利益和需求，也要考慮俄方的利益和需求。在統籌平衡中俄雙方規劃和需求的基礎上，實現兩國中長期能源發展規劃的對接。

（4）深入分析以往規劃難以落實的案例，總結經驗和失誤，對重點項目可行性、創新合作方式、市場需求、融資規劃和保障措施等事關項目落地的重要環節，進行個性化的周密調研，制定可供操作的政策和措施。

2.完善對俄能源合作的工作機制

中俄能源合作是兩國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重要基軸，是事關雙方未來經濟和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環節。鑒于中俄能源合作的重要性及其特殊使命，需要進一步完善工作機制。要在充分發揮中俄副總理級能源談判機制、健全該機制功能的同時，宜由國家能源委員會牽頭組建包括各相關部委領導和企業、智庫參與的對俄能源合作工作小組。調動外交、經貿、金融和科研等不同部門的資源，形成對俄能源合作的整體效應；協調部門和能源企業、境內和境外企業的不同利益；組織和引導智庫研究涉及俄內政、經濟、法律和民情等宏觀環境問題。必要時設置對俄能源合作特別代表，從事協調和落實工作。

3.以合作共贏的理念妥善處理雙方利益關系

合作共贏是雙方合作的前提。共贏意味著各自利益的訴求得以實現。應當看到，中俄作為兩個大國，具有廣泛的共同利益，但各自的國情和著眼點不同，利益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差異。開展合作不僅需要求同存異，更要求同化異。長期以來，中俄能源合作之所以磕磕絆絆，步履艱難，更多體現在經濟利益的訴求和糾葛上難以達成共識。而正視利益差異，關注對方的訴求，在互諒互讓的基礎上化解分歧，形成新的利益切合點，這往往是歷次中俄能源合作破解障礙，最終取得成功的突破點。這是歷史的經驗，也是對雙方未來合作的重要啟示。

中俄應遵循和堅持“長遠-全面、市場原則、互利共贏”能源合作三原則，妥善處理各方利益關系。

（1）協調在中亞地區的政策。我國和俄羅斯都是中亞國家的友鄰，對中亞地區奉行開放還是封閉政策，不僅關系到雙方與上述國家的政治經濟關系，也關系到包括中俄兩國在內的地區經濟的發展前景。追求“勢力范圍”的陳舊理念，將有礙自身和地區國家的發展。而奉行開放和合作的理念既是地區經濟發展所必需，也為中俄合作打開廣闊空間，一個繁榮和穩定的中亞，中俄都將是政治和經濟的受益者。雙方應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與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的前提下加快探討合作的途徑和領域，明確重點項目和政策措施，探尋對接的突破口，力爭邁出實質性合作的步伐。中俄之間既可在雙邊關系框架下積極協調政策，共同開展與中亞國家合作，也需要兩國在雙邊和上合組織多邊框架內為中亞地區形勢的發展和繁榮攜手共進。落實“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所秉持的開放共贏原則所帶來的合作紅利，有助于消除俄及中亞國家對所謂中國“經濟擴張”的疑慮；雙方可在涉及民生的道路、水利和電力基礎設施方面共同幫助中亞國家；鼓勵中、俄和中亞各國企業在地區重大項目中合作，努力實現互利多贏。

（2）協調中俄能源領域上下游產業合作。能源產業涉及上游的勘探開發、中游的運輸和下游的煉化與銷售等高附加值產業，能源貿易只是國際能源合作中較為初級的水平。中俄在天津煉化廠和亞馬爾氣田液化天然氣等項目中的合作，開啟了中俄能源上下游產業鏈的合作。通過向俄方開放下游產業，我國實際上為其留出了更多的高產業附加值空間；而俄進一步開放上游合作會使我國獲得長期、穩定和價格合理的能源供給。上下游產業鏈的深入合作，將雙方利益捆綁在一起，將大大提升中俄能源合作水平。

（3）協調中俄能源價格分歧。價格分歧一直是雙方落實政府間協議和擴大貿易規模的重要障礙。盡管進行能源價格談判的主體是兩國企業，但由于雙方企業均為國有或國家控股，因而兩國政府對于企業間價格談判仍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在全球能源供大于求的背景下，兩國政府可著力推動雙方企業達成合理價格。也要注意到，進口油氣及價格關系到我方巨大的經濟利益，也是影響俄財政平衡和經濟社會穩定的關鍵因素，而俄羅斯的穩定對我國意義重大；因而在價格談判中雙方互諒互讓，保持靈活立場是符合兩國發展利益的。

（4）作為目前主要的國際天然氣貿易定價方式，長期協議價格最終為市場定價所取代恐是大勢所趨。中俄兩國作為全球天然氣生產和消費大戶，可率先探索天然氣市場化定價機制，這將奠定兩國在未來的全球天然氣定價機制形成過程中的地位。在西方大國壟斷石油定價權、美國力圖增加天然氣出口的背景下，中俄共同推動形成市場化的天然氣定價機制，對于提振新興經濟體在全球能源治理中的地位十分必要。

■ 編輯：馬振東

作者單位：（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國際能源戰略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