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與母親錯過（外二首）

汪濤

破碎的星子是失散的地址

風中飄忽著看不見的年代

那個丟失了世界的小女孩，淚水和鼻涕一同

流進嚎啕的嘴里，我想對你的無助叫一聲母親

那個逃婚南下的姑娘，后來在城里

屈從于另一種命運，我想對你的屈辱叫一聲母親

那個長途汽車站當眾寬衣奶孩子的婦女

一臉倦容，一身塵埃，我想對你的乳房叫一聲母親

那個佝僂腰背，挑著土豆一步一喘，顫抖著

移過小區門前的大娘，我想對你的白發叫一聲母親

天下的母親呀，瞬間就老了，再往后是無邊的空洞

喊一聲母親，仿佛一萬年才會傳來回聲

噙淚的燈光下，我獨自在詩歌中

將這些石頭一般沉重的詞語永遠刪去——

比如哭，比如風塵，比如苦，比如無可抗拒……

大昭寺前的陽光里

和雪山一樣，一切燦爛得像是自己在發光

惟我是一粒影子，一粒青稞抱緊自己

往東望去，一朵格桑住著我的前生

往西望去，一個長拜者匍匐自我的來世

一位瞎眼的老阿媽指著我說

“瞧這個人，心臟那么紅

肯定還熱愛著什么”

一場雪

覆蓋了牧場和牛羊

以及流著清鼻涕的小扎西

覆蓋了寺廟和誦經聲

以及遙遠的倉央嘉措

靜。白。和我期盼的一樣

同樣白的雪峰平視過來——

在白色中找我

想要從白中分辨出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