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讓我來”

曉夢

沒有緣由的，父親忽然對我說：“最近總是覺得右腿發麻，小腿酸疼。”我沒有抬起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隨便敷衍：“是不是走累了，或者有些著涼。”父親繼續念叨：“也許吧！人老了，不中用了。可別得了啥病。”這話讓我一震，手下的鍵盤頓時停了下來。

父親怎么會生病呢？我不相信。他當過兵，在部隊里是優秀戰士，提拔到排長，所以才轉業后有了工作。年輕時，他的身體素質就好，記憶中沒有吃過一個藥片。每每聽到周圍的人叫嚷病痛，他便詫異地看著，眼神里總覺得那人太過嬌氣了。

后來，當別人的父親漸漸老去，已快古稀之年的他仍是我家的主要勞力。接送女兒，是父親的活。他騎電動車，風里來雨里去的，從不叫苦。收拾屋子，搬挪家具，也是父親的活。他愛干凈，閑下來，不通知我們就自己在家瞎折騰。做飯，還是父親的活。他做的菜好吃，母親便懶得伸手了，他做我們一大家子的飯菜。

父親就像是萬能鑰匙，什么困難，他都能解決。

家里的水龍頭壞了，水泄了一屋子，一通電話，我只管安心上班去，回來后家里必是清潔干爽，水龍頭已然換了新的。女兒發燒，父親比我還急，他從老公手里搶過孩子，跑去診所飛快。我們買了新房子，要裝修了，恰逢老公長期出差，這任務父親責無旁貸地領了。他從設計到選料、監工，直至最后收拾戰場，一個人忙前忙后，愣是將新房子得意地交給了我。同事們參觀過后真是感嘆他想得太周到了，好看又實用。

我們總覺得父親是鐵打的身子，什么事情有他扛著就大可放心。可是，我們一直忽略了，父親也會老去。好比現在，父親的身體發出了衰老的信號。

我看著父親布滿皺褶和老年斑的雙手，顯得那么蒼老和無力。

第二天，執意帶著父親去看醫生，做了系列檢查。父親不忍心，搶著自己去排隊交錢找醫生。我將他按在椅子上，篤定地說：“爸就安心等著好了，讓我來。”父親瞬間安靜下來。

檢查結果不出所料，父親真的病了，是椎間盤突出。這病再也不能縱容他硬生生扛起一切重擔，父親是時候退休靜養了。

暫時將父親和母親接到我家小住，在我們小區門口的理療診所辦了治療卡，母親每天陪著他去做理療。我和老公減少了應酬和玩樂時間，他接送女兒，我則擔起了所有家務。

父親總感到不自在，他和母親搶著要洗衣、收拾屋子。我只好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一切有我在，讓我來。

經過治療調養，父親的腰疾總算大好。他生怕拖累我們，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那天，居然吵著要幫我們整理陽臺的花草。我知道他總想幫我們干點什么，可是他不知道有一種愛叫“讓我來”。現在，對于兒女來說，最寶貴的莫過于父母健康快樂地陪在身邊，能夠有機會“讓我來”。

汪洪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