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盧思浩

老錢在穿開襠褲時就認識了郭婷，那時候郭婷不愛和他玩。郭婷越是不愛和他玩，他就越想和她玩。老錢在7歲的時候搬到市里上小學，沒想到踏進教室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郭婷。那時老錢正苦惱著怎么和一個陌生的班級打交道，突然出現的郭婷在他眼中成了下凡的仙女。老錢一激動就對著班里同學說：“郭婷我從小就認識，誰都不準和她玩兒！”這句話便是郭婷在小學時再也沒搭理老錢的原因。

小升初，倆人又分在了一個班。老師讓大家排隊，按照身高排座位。他耍了個小心眼，如愿以償地和郭婷同桌。但郭婷還是不愛搭理老錢。郭婷和老錢同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畫三八線，老錢每次越線都被郭婷用尺子一頓亂打。

郭婷在初二的時候喜歡上隔壁班的班長。班長是大高個，老錢在他面前矮了一截，瞬間沒了氣勢。但真正讓老錢苦惱的絕不是自己的身高，而是情竇初開的郭婷。

情竇初開的郭婷，瘋狂迷戀隔壁班班長以及班長喜歡的所有東西：艾弗森是矮的那個，科比是高的那個……從沒看過且對籃球毫無興趣的郭婷，為了能和班長有共同語言，只得請教同樣喜歡看籃球的老錢。老錢一開始拒絕了，怎么可以把郭婷推向別人？但老錢看著郭婷的表情，實在不忍心，嘆口氣把一本籃球雜志扔在了郭婷面前。在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經徹底喜歡上了郭婷。人這種生物最奇怪的就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多喜歡一個人，直到看到她愛上別人，沒辦法逆轉。

老錢是班長的背面。班長的青春是熱烈，是激情，是校隊隊員，是曬不黑的高個子，是郭婷心目中的焦點。老錢的青春是平淡，是沉默，是無名小卒，是黑皮膚的矮個子，是郭婷不在意的角落。你愛的人愛你時你是全世界，你愛的人不愛你時世界都和你沒關系。

自從郭婷開始向老錢請教體育問題，倆人漸漸什么話題都聊。但郭婷說得最多的，永遠是隔壁班的班長。高一那年，老錢一下長高了10厘米，坐在教室的倒數第三排，郭婷坐在第二排。郭婷每次下課都會坐到老錢旁邊，倆人一起討論當天的比賽。直到高三那年，她和班長走到了一起。

大學，倆人終于去了不同的城市。老錢常說自己不能一抬頭就看見郭婷感覺挺奇怪。這也難怪，從小學一年級起，整整12年，老錢都能一抬頭就看見郭婷。郭婷趴在桌子上睡覺時一定會把臉朝向右邊。郭婷難過時一定會捏兩下鼻子。這些習慣，除了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老錢，或許沒別人能注意到。

大二那年，郭婷去南京找老錢。一路上有說有笑，但老錢還是能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只是老錢什么都沒有問。第二天郭婷回去了，老錢在微博上看到了她分手的消息。

老錢立刻買了車票，站了5個小時，跑到郭婷所在的城市。二話沒說就奔向郭婷所在大學的老錢，卻在校門口猶豫了。他說和郭婷從小一起長大，她喜歡一個人時的眼神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從來沒有在那個眼神里住過。

以前我不懂，常覺得有些故事的結局完全可以更好，現在我開始明白，我們眼里所謂的完美結局，不一定是局中人想要的。因為我太明白，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只要沒有告訴你，就可以保持現在的樣子。我翻山越嶺，把要對你說的話排練了幾百次。可偏偏我太了解你，因為你等的人不是我，所以我不想告訴你。

今天老錢給我打電話說：“我今天看到句話……即使今天坐在你身邊，也不敢對你說我愛你。”我聽著這句話，仿佛看到了老錢從初中起對郭婷的暗戀，那是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記得高中畢業那年，老錢這輩子第？D次為郭婷唱歌。是周杰倫的《晴天》：“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D天，教室的那一間，我怎么看不見，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然后老錢唱：“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我知道我愛你，可我知道你等的人不是我。所以即使今天坐在你身邊，我也不敢對你說我愛你。

郭學用摘自《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