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依，帶著“漸凍”戀人徒步中國

洪波

得知暗戀多年的女同學得了小腦共濟失調癥，全身“漸凍”，他毅然把她接到身邊表達愛意。當她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弱時，他關掉店鋪，決定帶著一輛自行車、一部輪椅、一條狗，陪著她徒步游全國。

2O15年元旦，廣西柳州，這對戀人上路了……

小學到成人，暗戀的路有多長

2013年7月的一天，丁一舟無意中看到賴敏的QQ簽名？D？D“我不懼怕我的以后，我擔心的是我的朋友們，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你們怎么辦……”那時，丁一舟剛經歷喪父之痛，他特別能理解面臨一個生命突然消失時的揪心和無助。可是，年紀輕輕的賴敏為什么說這種話？難道她遇到了什么不測？他立即撥通了這個久未見面的老同學的電話。

時年27歲的丁一舟是土生土長的柳州人，一家發廊的小老板。小時候，他家與賴敏家離得很近，賴敏比他大一歲，兩人不僅是同學，還曾同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悄悄地喜歡上了賴敏。

中學畢業后，丁一舟學了理發，賴敏則順利地考上廣西財經學院。丁一舟特別為賴敏高興，但他知道，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就拉得更大了，他只能在心里把她當做女神，其他的都沒可能了。

后來，丁一舟還是通過博客和QQ聯系上了賴敏，他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大學畢業后在南寧做黃金投資工作，也知道她有時身體不大好，但他只能私下里默默地關注、祝福著她，根本沒想到她會得什么嚴重的病，而且連男朋友都離開了她。

接到丁一舟的電話，賴敏苦笑著說：“謝謝老同學在這個時候還不嫌棄我，但我已經不需要了。人生就是這樣，活一天就是一天吧。”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愿意說。丁一舟急了：“我什么時候嫌棄過你？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等著我，我馬上就去南寧看你。”

關鍵時有我：只要那個人是你

原來，賴敏早在15歲時就知道自己有可能患上遺傳性小腦共濟失調癥，因為她的母親和兩個舅舅都有這種病。得了這種病，患者類似于“漸凍人”，身體對外界的感知會越來越麻木，直至步態不穩、逐漸癱瘓，甚至言語障礙、智力衰退。

從2O08年開始，賴敏經常感到頭暈，有時身體不受控制。經醫院確診，她也患了這種家族遺傳病。由于當時病情輕微，男朋友沒有離開她。但在2OO9年，賴敏的父母相繼離世，2013年舅舅也因這種病去世，男朋友終于撐不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她。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丁一舟焦急地問。“我們只是老同學，就算告訴你，又有什么用？”賴敏無奈地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就喜歡你，只是一直沒敢表白，如果我知道了，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這個時候，丁一舟已經顧不得害羞了。

丁一舟的話令賴敏大吃一驚：他是真心喜歡自己。這個時候，別人都躲著她，偏偏他還來告白，真是個傻小子啊。想到這兒，她把心一橫：“謝謝你那么遠來看我，但我真的不需要。你走吧。”然后硬著心腸把他推出了門。

丁一舟走到外面被風一吹，頭腦冷靜下來：這種病到底有多嚴重？有康復的可能嗎？他跑去網吧，上網“百度”了一下，心里頓時涼了半截：天啊，這病居然這么厲害，既會遺傳給下一代又無法根治！但他想，真正的愛情，不論疾病與健康，都要靈魂相依，賴敏的病越是嚴重，我越不能放棄。她趕我走，其實是不想拖累我。

第二天，丁一舟去了賴敏的住處，不管她是否同意，背起她就走：“你就當我是老同學，跟我回柳州吧，至少比待在無親無故的南寧強。”賴敏在他背上一邊捶打一邊掙扎，最后伏在他背上無聲地哭了……

這幾年，丁一舟通過自己的努力在柳州買下了一套小房子，打算將來成家用。他直接把賴敏背到自己家里，誰知賴敏死活不愿意：“我倆非親非故的，我糊里糊涂地住進你家，這算什么事？別人會怎么說？”丁一舟實在沒辦法，只好將其中一間小臥室租給她，并接下了她預付的房租，她這才安心住下。

剛開始，賴敏雖然行動不便，但仍可以生活自理，還在補習學校找了份英語老師的工作，兩人也只是老同學外加房東與房客的關系。漸漸地，賴敏開始出現說話不受控制、發音不準等現象。后來，她得坐輪椅才能行動，不得不辭了職，什么都不做。丁一舟一邊經營發廊，一邊照顧賴敏的生活。

2O14年夏天，丁一舟不顧母親的堅決反對，把自己的房子租了出去，帶著賴敏住進城中村的兩間舊平房。賴敏哭著問他這是為什么，丁一舟說：“沒有別的理由。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吃糠咽菜也幸福，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我。”

直到這時，賴敏才接受了他的愛。為了共渡難關，她還盡己所能地在舊平房里開了間小賣部。丁一舟抱回一只名叫“阿寶”的小狗讓賴敏養，幫她打發寂寞的時光。

陪你游全國，“漸凍人”也有春天

日子很艱苦，但兩人很幸福：丁一舟每天去發廊做生意賺錢，賴敏則做好飯等著他回家。往往一個眼神，就會讓兩人的心變得溫暖如春：“你對我這么好，就是明天死了，我也值了！”“不許胡說，我還要跟你白頭到老呢！”

但是，很快，賴敏的下半身開始沒有知覺，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抖動。一天，丁一舟下班回到住處，見賴敏望著藍天獨自發呆，就問她在想什么。賴敏仿佛還沒回過神來，夢囈般地說：“一舟，這個世界這么好，你對我的愛我也還沒報答，要是我就這么死了，是不是太遺憾了？”

丁一舟非常理解戀人：她才20多歲，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他曾不止一次表示要跟她結婚，但她寧死不答應。他知道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耽誤了他。此刻，丁一舟不由自主地想：既然她的病目前不可能好轉，何不在她還能感知這個世界時，帶她出去看看？

得知男友的想法，賴敏眼睛一亮，隨即又暗下去：“我們哪兒有旅游的錢？”丁一舟揮了揮右手：“你忘了？我是美發師，我們可以徒步游中國，沒錢了我可以給人理發賺生活費。”“如果我一點兒都不能動了怎么辦？”“我已經做好充分的思想誰備，只要你的眼珠還能轉，給我一個眼神就行。”這下賴敏沒話說了。大約從2014年1O月起，他們開始籌備徒步旅游的事宜。

一輛山地自行車、一部輪椅，還有一只名叫“阿寶”的古牧犬。2O15年1月1日，丁一舟把自己的發廊盤給別人，和“阿寶”一起拉上賴敏出發了。他們打算從209國道出發去武宣，再到南寧、長沙、武漢、西安，最后再根據賴敏的身體情況決定是否去西藏。

本來兩人不想驚動任何人，沒想到同學和朋友們從微博上得知這一消息后，紛紛在朋友圈轉發。1月2日晚上，丁一舟剛在柳州蓮花客運站前的草坪上扎起一個小小的野營帳篷準備過夜，近3OO名老同學、老朋友趕到了，這讓丁一舟和賴敏感到特別溫暖。兩人曾就讀中學的四十五中部分老師和同學為他們捐了款。還有同學提出要送給他們一輛機動三輪車，被丁一舟謝絕了：“我們希望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這樣才能讓賴敏看到更多的風景。你們能來為我們送行，這已經足夠，因為這讓我們覺得此行一點兒都不孤單。”

第二天早晨，幾位女同學將兩人送了一程又一程，不愿意回去：“賴敏，你是不幸的，但你又是幸福的，因為丁一舟如此愛你。”“原先在網上看別人的故事不覺得有什么，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才覺得真的很震撼。”

丁一舟和賴敏的故事在網上傳開后，引起很多人的共嗚。網友“我太笨”說：“我又相信愛情了。一路平安！”網友“胡瓜”說：“其實，能走多遠、能看多少風景，真的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一起完成這件事，一起快樂地度過余下不多的光陰。”

李鐵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