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個人

□ 川 宇

瞧，這個人

□ 川 宇

一

瞧，這個人，他不修邊幅，像一根稻草一樣在大街上飄蕩。

他在大街上飄蕩，沒有人留意他從哪兒來，也沒有人留意他將到哪兒去，他只是像根稻草一樣，漫無目地飄蕩著。

當他停下，他會閉上眼睛，并伸展雙臂，想象鳥兒的飛翔。

但他沒有豐滿的羽毛，他只有一身破爛的衣裳。

可憐的人啊，他怎么能異想天開，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飛鳥？

要知道，他只是這大街上的一個乞討者，就連他身上那件滿是破洞的衣裳都是乞討而來。

這一生，他乞討金錢，他乞討食物，他乞討著一切可以乞討的東西。

除此之外，他還乞討名利與權力，乞討情感與人們的憐憫之心。

哎!這個人，他乞討這世間所有虛無的東西。

他毫不在意眾人疑惑的目光，他只活在自己的精神里。

他說，“我思，故我在。”

二

這個人，這個乞丐把乞討所得又給了別的乞丐。

而他腳上還穿著一雙破球鞋，甚至有一次他還光著腳丫走過這不知名的大街。

看，他雖蓬頭垢面，但卻難掩臉上的笑容。

他不在乎亂糟糟的胡須，也不在乎單薄的衣衫，他只是端坐于鬧市之中，猶如一塊石頭，不聞，不語。

有人停下來，丟幾枚澄亮的硬幣給他，他不曾多看一眼，好象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從不肯多說一句話，即使有人施舍更多的金錢給他，他也淡然處之。

現在，他竟然與天氣抗衡，大冬天睡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睡在冰涼的地板上，仿佛睡在家鄉的土坑上一樣，愜意而溫暖。

多么奇怪的人啊，他視金錢如糞土，視萬物如塵埃。

他，早已超然物外。

三

如果你面對這個人，你一定會自慚形穢。

雖然他看起來很矮小，但你比他還要矮小，你無法超越他思想的高度。

在他面前，他不是乞丐，你反而成了乞丐。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啊!你竟然成了一個乞丐。

你的精神是如此貧瘠，你不得不伸出雙手，向那乞丐乞討。

你乞討著他僅有的一點精神與意志，乞討著他無與倫比的思想之花。

這個人啊，讓你推翻了自己的眼睛。

你開始以一個乞丐的身份自居，游走于現實與虛無之間。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這世上的乞討者。

這一點，你怎么也不會明白。

（摘自中國文聯出版社《向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