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枯葉

王幅明

陳志澤 主持

不死的枯葉

王幅明

嚴寒和狂風肆虐，樹木凋敗。

無意中，一只不死的枯葉吸引了我。仿佛天外來客，驕傲地站在一棵樹的高端。

滿樹的葉子并非一次變天就能落盡。可以想象，該經過多少次與風霜雨雪的搏斗、廝殺、堅守，它才成為唯一的不敗者，幸存者。

葉子很小，極像一片紅葉。又像一面旗幟，一團火焰。

久久地仰望。致敬。

(選自《青島文學》2014年8期)

[陳志澤 賞析]

文學評論家不一定是作家，猶如美食家不一定是烹飪家，二者還往往相克。可是著名散文詩評論家王幅明先生卻同時又是著名的散文詩作家，對于中國散文詩事業有重大貢獻。他還是散文詩活動家、書法家等多種“家”，這是很少見的文學景象。

我這里只是談談讀他一篇散文詩的感受。

王幅明先生的散文詩多種多樣，主要是兩大類：抒情散文詩和哲理散文詩。我很喜愛他的《不死的枯葉》，這是一篇幾近完美的哲理散文詩。

把一只枯葉放在“嚴寒和狂風肆虐，樹木凋敗”的大背境，顯出它的艱難與危險。枯葉是如何面對的呢？我們得先說說，枯葉是有生命的，用來修飾有生命物體的“一只”作為枯葉的定語體現了作者的用意。作者給這一只枯葉一個特寫鏡頭：“仿佛天外來客，驕傲地站在一棵樹的高端”。枯葉的形象格外鮮明地凸顯出來。“天外來客”的比喻妙極。妙在葉子在樹上，空中，想象它是“天外來客”十分自然、恰切，并且暗含贊美的情感，表現一種超凡脫俗的、堅強、崇高的形象。一個“站”字就是根據枯葉的生命存在提煉出來的。作者 “無意中”發現枯葉。“無意中”似是隨意拈來的，其實既是上下文的過渡與聯接，以及音樂性的需要，也暗示著枯葉并非絕無僅有，無意中發現枯葉是偶然中的必然。

“滿樹的葉子并非一次變天就能落盡。可以想象，該經過多少次與風霜雨雪的搏斗、廝殺、堅守，它才成為唯一的不敗者，幸存者”。這是緊接著的議論，既符合自然界的真實景象又具有深刻的哲理和象征意。我揣測：很可能還是作者人生經歷的寫照和體驗的概括。

“變天”的說法特別新穎、獨特，似乎具有雙重含義，一是大自然天氣的變化，二是準確地表達出深刻的內涵：社會生活的“氣候”的變化，以及作者這個抒寫主體因了這種變化的人生遭遇。

哲理散文詩的創作常常就是這樣，作者豐富的人生經歷和體驗，遇見某一對應的客體就碰撞出火花來。

“葉子很小，極像一片紅葉。又像一面旗幟，一團火焰”，詩的想象，對于枯葉的贊美，同樣十分簡潔、節制，保持作品簡練、干凈風格的統一。

簡潔是散文詩及所有文學樣式必須遵循的重要美學原則。拉丁美洲作家加萊亞諾說過：“在寫作的過程中，我總是把多余的詞句刪掉，因為少即是多。 “少即是多”，太精辟了。《不死的枯葉》涵蓋量的豐富，弦外之音之動聽應證了這一論斷。

“久久地仰望。致敬。”結尾簡練、干凈而飽含深情，出乎意料的新鮮，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