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儺面具吉祥藝術元素在服飾設計中的應用

朱曉君，劉思瑾，張 超

(1.貴州大學 藝術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3;2.韓國國立全北大學)

近年來，學者、專家們大多都是從美學、藝術、圖形設計、視覺符號、品牌和文化內涵等方面對儺面具進行研究。儺面具藝術作為一種民族民間藝術樣式，是人們對自然、生活和社會的主觀意識與反映，亦是藝術創作者的心靈感悟與情感等的獨特傳達與表現，而對真、善、美的追求則是審美活動的終極目標。［1］儺面具是儺文化載體的形式之一，對于儺文化的學術研究也有待加強，除了在國內和某些特定區域開展，還應有國際化的視野，使之在更廣闊的范圍內彰顯其文化藝術價值。［2］從造型而言，貴州儺面具有明顯的地域性特征，既注重嚴謹的寫實造型手法，又強調浪漫的寫意造型手法，每一幅面具都具有超乎自然的神的屬性。［3］儺面具是先民生命活動及內在精神等的符號化載體，是一種獨特的藝術符號。它可以為研究人類發展過程中的生命情感和審美心理、審美觀念等提供可考依據。［4］

貴州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較多的地方，眾多的民族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民族民間手工技藝文化，儺面具就是其中之一。和其他地區相比，貴州是一個保存儺面具最完整，層次品類最多的省份。貴州儺面具藝人巧妙地通過具體面具物象中各構成元素間的對稱、均衡、變化、統一、節奏及韻律等形式美法則，再加上精湛的雕刻繪制技藝為當今人們留下了輝煌燦爛而又不可復制的民族文化瑰寶。［5］在當今多元文化社會影響下，現代科學技術在人們生活中的運用與人們生活習慣的多元化現象，開始追求精神文化生活享受者越來越多，儺面具等傳統民間藝術逐漸失去了生存的空間。［6］現將儺面具傳統“吉祥”文化藝術元素在現代服飾設計中的運用為例進行大膽償試，為儺面具在現代社會環境中能健康生存尋求新的發展途徑。

一、貴州儺面具

貴州各個民族的儺戲、儺文化，現被學術界、藝術界譽為“中國原始文化的活化石”、“中國古文化的活化石”、“中國戲劇文化的活化石”，并以它豐富多彩的文化內涵、學術價值及審美價值，為中外學者所重視。［7］中國可以說是世界上具有最悠久面具史的國家，人們也常常把儺面具文化稱為儺文化。在民間，談起儺，就指一種古老的戴著面具、以驅邪納吉為主要目的較為原始的文化現象。產生的根源是在特定的生產力水平之下，人們對自然、鬼神及祖先等的崇拜，形成于殷商時期，至今仍尚存于民間。儺面具作為儺祭、儺戲的道具，儺戲又是儺文化最直接的載體，其中包含了人類學、歷史學、民俗學、宗教學、民族學以及藝術學等多種學科極為古老的文化內涵，具有明顯的學科廣泛性特征。

二、貴州儺面具的視覺藝術特點

在儺面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盡管后期出現了世俗化、娛樂化、臉譜化等的傾向，但從整體情況看，仍保存了其猙獰古樸、稚拙率真的美感，透過外部的造型特點似乎可以目睹到蠻荒時代先民們的生命關照和精神寄托。［8］貴州儺面具隨著儺戲的產生而出現，依據貴州民間儺戲、儺祭兩個系列、三個層次［9］的劃分，貴州儺面具也大致分為幾種不同的類型，如:代表最低層次的威寧彝族“撮泰吉”面具;代表中間層次的黔東土家族儺堂戲面具;代表最高層次的貴州安順地區的地戲面具。

圖1 阿布摩

圖2 阿達姆

圖3 阿安

從“撮泰吉”面具中凸額、直鼻、立眼似猿猴像為主要造型特征的撮泰吉面具研究，其深層原因是彝族樸素唯物主義認識觀決定的［10］。如圖1－3 所示的撮泰吉面具，分別代表彝族的老爺爺(帶發白胡須);彝族老奶奶(女性無須);兩位老人之子“阿安”因年齡尚小故亦無胡須，阿安屬后來出現面具，眼睛角度較平與前兩位老人不同。這從反映彝族人與自然、人與人關系的《查姆》中可尋求依據，關于人類的起源，最早的一代叫“拉爹”，是獨眼;第二代叫“拉施”，為直眼;第三代叫“拉文”，為橫眼。第三代為彝族的祖先，是洪水后兄妹成親繁衍發展的。［11］這與撮泰吉儺戲表演內容吻合，充分反映出當地彝族人民對祖先遠古歷史的追憶。而相對黑白分明單一的色彩，將生活中的油煙灰(黑)、石灰粉(白線原料)與其雕鑿粗獷面具材質共同表現出一種原始、古樸、自然和簡潔大氣的造型審美觀念，毫無矯揉牽強的成分。以還愿為主的儺堂戲面具，以貴州銅仁、德江、印江等地最為豐富和完整，從造型特征大致可分為:肖像類、變形類、象征類、結構類等，但以肖像和變形型面具為主，如:表現正直、安詳、善良和圣潔的仙鋒小姐 (如圖4 所示)、唐氏太婆(如圖5 所示)及土地等面具(如圖6 所示);表現兇悍、威武和怪異的開山莽將和押兵仙師等;表現接近現實生活的世俗人物面具;表現丑角人物特征的秦童、秋姑婆等面具;表現牛、馬等的動物面具等諸多類型。在面具的雕繪中，能分別根據人物等的性格特征和扮演角色的不同，充分發揮面具技藝雕刻人的藝術想象力，形象生動地表現出面具各自神態及特征，總體而言，儺堂戲面具給人以較為寫實等的視覺藝術印象。從色彩來看，已開始運用淡彩、重彩等簡單的賦色方法，與其造型結合在一起，給人留下一種神秘而凝重、原始而古樸的自然之美。安順地戲屬最高層次了，有明顯的戲曲傾向性特征，其面具類型大致有將帥、道人、丑角及動物面具。地戲面具不論從裝飾到色彩都比撮泰吉面具和儺堂戲面具復雜一些。雕刻和裝飾大致分兩部分:面部與頭冠以及耳翅雕飾，在頭冠部分多以龍、鳳為主題裝飾紋樣，男將多飾龍紋(如圖7 所示)，女將多飾鳳紋(如圖8 所示)，但代表天子面具則有龍鳳紋樣同飾(如圖9 所示)，耳翅裝飾同樣以龍鳳為主，并有其他花草等裝飾做配飾。但在面具面部雕刻中非常講究，也逐漸形成相對程式化的一些特征，如:文將重靈秀之氣，在棱角處加以打磨以免生硬，人物多以沉穩、莊重居多，顯得平和、剛勁;武將多表現出剛烈、威武;少將則多透出英武、瀟灑的陽剛之美(如圖7 所示);女將多以秀氣、端莊、又具少將英武特征的形象雕飾(如圖8 所示);而老將則近似武將雕飾;其他配角多以面貌丑陋的怪異造型，頭上裝飾以道冠為主。另外，地戲面具色彩絢麗、種類繁多，幾乎將面具原材料的顏色全部覆蓋，產生強烈的對比視覺效果并有一定的特殊寓意。

圖4 先鋒小姐

圖5 唐氏太婆

圖6 土地公

圖7 馬超

圖8 貂蟬

圖9 李世民

三、貴州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的應用

(一)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運用的基本要求

首先，文化內涵再生要求。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飾設計中的應用，不能只是簡單的面具紋樣的挪用，而是將貴州儺面具傳統文化中代表“吉祥”意味的面具視覺藝術元素，運用現代服裝設計的創作方法和計算機等高科技的運用，對傳統元素進行高度提煉與現代創新設計，最終將代表貴州儺面具傳統“吉祥”文化的思想與精神文化內涵賦予現代服裝設計的理念進行應用型設計，使傳統儺面具“吉祥”文化內涵再現其生命力。

其次，審美理念傳承要求。貴州傳統的儺面具帶有人類早期至發展過程中不同層次的審美觀念與思想在其中，如從彝族“撮泰吉”粗獷、稚拙的審美意識到安順地戲面具較為寫實且裝飾味極強的視覺藝術效果，足以可以體味民間藝術原始樸素的審美思想。現將帶有“吉祥”思想，不同種類的儺面具藝術元素中能喚起現代人思想共鳴的元素提煉出來與現代服裝設計緊密結合，使傳統儺面具審美藝術思想在現代社會中找到新的應用途徑與充分實現自身價值的載體。

第三，突現地域文化藝術特色要求。貴州是全國尚存儺文化最完整的省份。儺面具作為儺文化中重要的文化藝術要素有其獨特的地域文化特點，將極具地域特色的儺面具視覺藝術元素大膽運用于現代服裝設計中，要為現代服裝突現特色、打造服飾品牌文化發揮積極作用，同時為貴州儺面具在現在社會中的保護與傳承開辟更多的出路。

(二)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的案例分析

如上所述，貴州保存著全國最完整的傳統儺文化，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和現代設計師們紛紛把眼光投向了這一枚枚神秘而寓意“吉祥”傳統儺面具藝術品上。其中，貴州威寧彝族的“撮泰吉”面具，它古樸、神秘、粗獷和黑白極色搭配的色調深深地打動了一位現代服裝設計師，如圖10 所示的現代時尚女式服裝創新設計，采用現代簡約式手法，在圖案紋樣的裝飾上，設計師借彝族“撮泰吉”面具中原始古樸而富有傳統民族文化韻味且深、白色強烈的色彩對比關系的審美理念，將面具中白色線條紋飾，進行再次抽象和提取，運用服裝設計中形式美法則進行重構設計，選用樸實、單純、穩重，富有特殊肌理的棉麻布作為主要的設計面料以及較粗的白線和銀線等進行組合，并采用傳統之中貼線繡的手法，縫制在修身、大氣且優雅的現代女式服裝上。其中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銀線使整體運用傳統棉織材料的服飾顯得格外富有一絲華貴之氣。在細節的處理上，五款不同的服飾在適當的部位都增加了一定量的流蘇，根據需要長短不一，豐富了服裝設計的層次美感，整體服飾從定位而言屬現代民族風格，不論從造型形態的提煉，還是材料的搭配與色調的精心安排，均使服裝成品在質樸與素雅中透出一份現代之美，色調和諧而統一中彰顯出一種極具民族地域特點的傳統文化藝術魅力。

圖10 貴州“撮泰吉”面具在現代女式服裝中的創新設計 作者:張鵬

圖11 貴州“地戲”面具在現代女式服裝中的創新設計 作者:張鑄

貴州安順地戲面具屬儺文化史上發展最高層次，面具的雕刻盡管兼于寫實與抽象夸張之間，但詭異的造型、奔放的線條、各具神態、表情豐富以及大膽強烈的色彩，同樣給諸多現代服裝設計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圖11 中所示為貴州安順地戲面具深入人們心中順遂平安等“吉祥”文化視覺藝術元素在現代女式服裝創新設計中的應用。設計師在深入探究基礎上，對地戲面具中圖案紋樣及線條裝飾手法特征進行巧妙提取，然后進一步抽象變形和重組，力求用純線型的裝飾將服裝本身分割為諸多塊面，線條的疏密、流動和穿插，使服裝具有一定的層次感和空間感。經過被線材裝飾過的面料再次做重疊和穿插處理，使服裝具有較好地空間分割效果，顯得豐富而多變。由面具帶來的靈感將其演譯為流蘇的形式呈現，更具流行性與時尚感。色彩的漸變，使服裝具有更微妙的變化和體現出較大的包容性特點。線面的結合以及面的重疊所產生的塊的空間等藝術處理手法極具娛樂性特點。結合現代女式休閑時尚服裝設計的特點，將具有典型的地域特點的地戲面具中極具裝飾性特點與現代服裝設計高度契合，將神秘而古老、純樸而自然的地戲面具獨特的藝術魅力在以服裝設計為代表的現代設計中釋放出巨大潛能。

(三)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運用的意義

首先，增加服飾的文化藝術附加值。貴州儺面具在國內國際的獨特藝術特點和文化內涵決定了對其科學合理開發與應用的價值。服飾文化藝術發展到當今時代，早已不再僅僅局限于遮衣蔽體的原始功能。以使用功能為主體的服裝設計也在不斷的迎合社會人們的需求，從功能與審美并重，甚至審美遠遠重于基本使用功能的都市文化時代，追新求異似乎成為當今時尚。對極具特色有貴州儺面具視覺藝術元素的提取，為當今時代人們對于新異服裝審美的需求和其獨特的文化藝術價值的心理追求具有獨特的文化藝術附加價值及其意義。

其次，“吉祥”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撮泰吉”有“驅吉納祥”之意;儺堂戲主要目的是“還愿”，故還有“還愿戲”之稱;地戲具有“順遂平安”的心理和“娛樂”的目的，故貴州儺文化濃縮到有形的“儺面具”之中現已成為“吉祥”文化藝術的符號。通過現代藝術設計師獨特的眼光，將貴州儺面具典型的外在形式美的有形元素與無形且深蘊的“吉祥”文化內涵共同開發并在現代服裝設計中進行創新應用，對于貴州儺面具傳統非物質文化藝術的保護與傳承，傳統品牌文化的打造與國際化的傳播將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小 結

本文以貴州儺面具視覺藝術元素與其所深蘊的“吉祥”文化內涵為研究出發點，對儺面具在現代服裝設計中的創新應用展開論述并得出如下結論:

首先，在文獻檢索的基礎上，分析了學者專家們對儺面具的研究范圍與視角，從而引出將貴州儺面具“吉祥”文化藝術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應用的價值及意義;其次，貴州儺面具被學術界、藝術界譽為中國原始文化、古文化、戲劇文化等的活化石，具有較高的學術和審美研究價值;第三，指出貴州是國內尚存儺面具最豐富的省份，進一步對貴州兩個系列三個層次儺面具造型及色彩等特點展開論述;第四，提出貴州儺面具“吉祥”文化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運用的幾點要求:文化內涵再生性，審美理念傳承性和突現地域文化藝術特色性;第五，指出了貴州儺面具“吉祥”元素在現代服裝設計中運用的意義:增加服飾文化藝術附加值;“吉祥”文化的保護與傳承;第六，分別對“撮泰吉”面具和安順“地戲”面具在現代時尚服裝設計中的應用為例進行創新設計;最后，儺面具傳統“吉祥”文化藝術元素的運用，可以不僅能彰顯一種極具民族地域特點的傳統文化藝術魅力;讓神秘、古樸的貴州面具藝術在現代設計領域發揮其潛能;能為貴州傳統儺面具非物質文化藝術遺產在現代社會中的功能得以延伸和文化傳播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還可為現代設計素材的挖掘找到新的途徑和思路;也能為貴州儺面具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現代社會中的生存、保護創造良好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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