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戶牖上的荒葉（外三首）

我在計劃用這一次的時間來紀念

因為放在一大間屋子里面而失去蹤影的一個

故事，像是要刻意忘記它

忘記固執的秋季里面貼在戶牖間的荒葉

那些有月亮沒有月亮路過的夜晚

那些沒有想的透徹的

是船兒順著水漂流，還是因為眼光的流轉產生

的火花

風在冬季最冷的那些時刻

就在我書桌曾經放過的屋子的青瓦下

一絲一絲飄落

怕冷的時候我怕這些風讓我頭疼

寂寞的時候我怕這些風讓我忘記頭疼

那些時節，厚厚的白白的霧

依然會在冷冬里手握住手

冷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個時候害怕一直會這樣

可是我也看見了厚厚的云層

流轉的星河旋轉的時間

看見我在流轉中讓心隨著，隨著，隨著就會感覺到疼

感覺到走不出的疼

那些時節的疼，久久而且沒有盡頭

似乎就一直沒有盡頭

都過去了

青瓦的書房幾年前被拆掉

書搬來搬去，就如同一大間屋子里面的故事

每一個被寫出來的如果沒有精靈沒有翅膀

那么，就會有無需翅膀也能飛起來的心

冬季還是會有霧

有霧的日子，慢慢地行

風冷的日子握住手，即使手也冷的日子

還有如影隨形的

讓心溫暖起來的現在的記憶過去的記憶以及將來的記憶

記憶是戶牖上的荒葉

飄在心間漫漫散散的開著花

瞬間等待著更迭

瞬間等待著更迭

我的更迭是從一個又一個的明日開始

就像掉了一顆牙齒在等待著歲月讓它長出來

更新

如果不能更新

還有什么意義

已經厭倦了一千萬次地輪回

厭倦了忘掉所有又重新開始

什么是能讓我記住強大到丟棄不了這些東西

還是固執

固執地讓我以為會天長地久

哪有什么天長地久

天地尚不能長久，何況于人乎？

是在期待著有一些縫隙

透出生命的呼吸

就像葉子發出新芽

就如流水運轉著一世一世之外的期冀

瞬間等待著更迭

我的更迭愿能停止

如握滿青秧的手

如插滿青秧的田

更新

如果不能更新

我還有什么意義

已經厭倦了一萬次地輪回

厭倦了忘掉所有又

重新開始

有人從樓梯上路過

有人從樓梯上路過

我們家的狗狗很警覺

它叫的時候

我在客廳彈我的古琴

我的琴叫做“夢幻泡影”

青春才不是夢幻泡影，不然怎么會有風兒推動我們的世界

在虛空里

給予一世一世不停歇的期冀

世界有多久

關于她的聲音就有多久

她的聲音是在閱讀

因為有人兒生活著

她的聲音是在看，看我們忘記了誓約忘記了祈禱的詞

忘記了生活有一天會向某人關閉

某人在唱歌

他的頭發隨風凌亂地舞

似故人兮

似故人兮

他記不得后面的詞

只是反復吟唱此句

似故人兮

似故人兮

我的琴叫夢幻泡影

琴歌是唱給自己聽

世界在轉動時，虛空的心聽得見

因為聽見了

就將我安置在實實的一年一月一日里

清晨中午傍晚以及黎明來臨

排在記憶里的十六個冬季

十六個冬季中的一個

很冷

沒有人與我說話的屋子

風從屋梁下

直接吹進我的脖子里

吹進屋里那一個六開門的大木柜

好奇怪的木柜

放在好長好大的一張書畫桌上

我的辦公桌與它們丁字形擺放

后來的一些冬季

我坐在桌前

就喜歡讀

鳩摩羅什譯的書

有些時候

剛開始讀

我就打瞌睡

一年里冬季總是在我的辦公室里住著不想走

也不問問我習慣嗎

也不管我歡不歡迎

如果它問

它與我相商

我會同意的

這樣就有人在與我說話

一直不習慣與人怎么交流

我不會說探討的話

我不說話做事

沒有事我就看書

看書是不用說話的

過了好些年

我離開了那間辦公室

冬季再沒有那么冷的風

冬季我還是坐在桌前讀鳩摩羅什的書

有時還是會有瞌睡

寫下這些的時候

已經開春了

那十六個冬季排在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