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里的棉花糖

□李曉爽

夜幕已悄悄地降臨，坐在公交車上家教晚歸的我，看著外面那一片朦朧的世界，聽著呼嘯的怒風有節奏地拍打著車玻璃時，我不禁感慨到生活的艱辛。

這時，隨著車緩緩地停下來，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剛一下車，一陣寒風就侵襲進了我整個身體，我裹緊了衣服，頂著咄咄逼人的寒風前進。我心里一邊抱怨著寒冷的冬天，一邊注意到學校對面的一個攤位。

走近才發現這是一個烤地瓜的小販，暖烘烘的壁爐里隱隱約約透著地瓜的香味，那再也熟悉不過的味道不禁讓我在寒風凜冽中有了思鄉的悸動。那個小販給我挑了一個又大又好的地瓜，我握著這個暖暖的地瓜，忽然間感覺到，這個冬天原來也是溫暖的。回頭望望那個仍然站立在風中的小販，同樣是一個小小的攤位，同樣是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同樣是……畫面突然之間就定格在了那年的春天。

當整個校園里蠢蠢欲動地彌漫著春的氣息時，我們一群伙伴一起走出了校園，決定進行一次遠足。就是那次，我才發現校園外的平安街原來也是會有變化的。當我們走在這條略微有些坑坑洼洼的平安街道上時，當我們還在抱怨著這里如何如何時，空氣中忽地傳來一股香甜的氣味，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這里能聞得到的香味。

在我們還在尋找著氣味的源頭時，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叫賣聲:“棉花糖，棉花糖，甜甜的棉花糖了……”我們聞聲望去，才發現那是一個露天的攤位，一個簡陋的敞篷，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攤主卻是一位和我們年齡相仿的女孩。她圓圓的臉龐上印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那雙眼睛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手中的棉花糖。只見那支棉花糖在她的手里十分嫻熟地轉動了幾下，一支白白的大大的看上去還軟綿綿的棉花糖就這樣出爐了。在做成棉花糖的瞬間，仿佛是她看到了希望的時刻，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邊遞給買主，一邊說著一套流利的本地話：“吃好再來啊！”清晰可見的是那對鑲嵌在她臉上的深深的酒窩。

我們隨即也來到了這個小小的攤位前，這時她又低頭認真地做著她的棉花糖，仿佛制作棉花糖的這個過程是她最滿足開心的時刻。我上前對她說：“我們每人都來一支。”這時她才有機會抬起頭，好像是數了一下人數，她的眼神就在我們身上停留了那么幾秒鐘，便急忙低下頭又忙活開她的生意了。她一邊給我們做著，一邊時不時地抬頭看看我。可是，在我們兩個人眼神相碰撞時她又小心翼翼地躲閃了，轉而又繼續她的本職工作。反復了幾次，我好像猜出來她的心思。終于，她開口說話了：“你們都是這個學校的大學生吧？”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可以肯定地說，她的這個問題已經在心里隱藏很久很久了。我給了她肯定的回答。隨后，她那風吹日曬的臉龐頓時就像一朵正在盛開的百合一樣慢慢舒展開來，滿臉洋溢著欣喜與好奇。她一口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大學學習應該不累吧？”“大學特別豐富多彩吧？”“大學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呢？”隨著她接連不斷地提問，我好像慢慢地懂得了她的心事。手里握著的那支棉花糖，看似甜滋滋的，但是在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一陣陣酸楚涌上心頭。

最終，我還是十分耐心地和她說了一些有關大學里的事情。她聽得津津有味，看著她那遐想的神情，仿佛她也在腦海中勾畫著大學形形色色的輪廓。

本來我也想向她問一些問題，可是考慮到難免會涉及到她的痛楚，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為了不影響她的生意，我和她簡單地告別了。

走在伙伴當中的我，慢慢猜度著有關她的一切。那搖晃在風中的棉花糖，在北方明媚的陽光中隱隱地透著斑斑點點的銀光。再回頭看看她，仍然嫻熟地轉動著手里的棉花糖，那一支支在風中的棉花糖熠熠閃光，就仿佛她那雙大大的閃著光芒的眼睛。

之后每次走出校園，我都會留意她是否還在。可是，令我費解的是，那個小小的攤位，那輛破舊的三輪車，那個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失望地走到她曾經出攤的位置，試圖再次尋覓那醇甜的滋味。可是，這里留下的卻是現在這個烤地瓜攤位了。或許，她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或許她也回到了美好的校園里……太多的猜想假設，在這寒風刺骨的季節里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春風里那搖晃在我手中的棉花糖就這樣像大氣似的消失了，還不待我真正地品味，它就消失了。

春風里的棉花糖，消解了我的憂愁。我深刻地記著，那年的棉花糖依然甜滋滋，就好似她那雙透著光芒的眼睛一樣，在春風里依然熠熠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