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是一顆糖

◎ 韓良憶

鄉愁是一顆糖

記得當年漂洋過海，到鹿特丹探訪當時的男友、現在的丈夫，旅程的頭一天，最愛逛市場的我沒別的要求，一心想去最近的超市看看，于是被帶到頗具規模、自詡為全城最美的超市去“考察”。

那超市的裝潢倒也不差，竹子、藺草和赤陶等彰顯異國風情。來自全球各地的食品雖非應有盡有，但也算琳瑯滿目，偌大的賣場里，最讓我印象深的是糖果部。

長條型的展示柜上，排著寬口仿古糖果罐，內裝五顏六色的糖果，有常見的牛奶糖、水果軟糖和蛋白霜糖，還有至少二十幾種形狀大小不一的黑色玩意，看著很陌生。

離我不遠處，有個臂彎里夾著滑板的少年，貌似很有定見，三兩下便挑好糖果，原本扁扁的塑料袋一會兒就變成鼓鼓的圓椎體。他稱好重量，貼上價目表，迫不及待地掏出一粒送進嘴里。我偷偷打量一眼，他吃的正是我不認得的黑色糖塊。后來我才曉得，那叫“Drop”，是荷蘭人最愛吃的糖果。

◎ 韓良憶

這種糖果的主料是甘草根，先把甘草根搗成泥，加上大量的糖和其他秘而不宣的原料熬成糖糊，然后倒進模子里凝固成型。甘草糖有不同的尺寸和形狀，除了傳統的長條形和球形外，亦可做成木鞋、風車等樣式，據說目前市面上看得到的樣式有70種以上。此外，還有咸味糖——也就是沒摻糖的原味，帶有天然鹽分。

不論外表如何，荷式甘草糖都有一股濃濃的草藥味：甜的略似咳嗽糖漿，咸的則像加了鹽的中藥。好些人吃不慣這種咸味的糖，就好像咱華人吃著香的臭豆腐，荷蘭人從小吃慣了，覺其味美。世上覺得這糖果好吃的八成只剩下了荷蘭人。據說，不少移居海外的荷蘭人，最懷念的家鄉味并非奶酪，而是Drop。因為要買到荷蘭奶酪不算太難，Drop卻是一出了荷蘭便銷聲匿跡，有錢也買不到。（摘自《南都周刊》2014年第4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