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一株鄉愁

◎ 安武林

種一株鄉愁

◎ 安武林

在我的窗臺前，我曾種下了一株小小的薄荷。如今薄荷已經和我的膝蓋一樣高了，它開著淡青色的小花，那種濃烈的薄荷香彌漫在空氣中。這株薄荷是我從另一個窗臺前經過時無意間發現的，我還記得發現它時我心里莫名的驚喜：薄荷，薄荷，我又看到你了。

家鄉的小河邊到處都生長著薄荷，郁郁蔥蔥，芳香四溢。當我在酷暑難當的夏天去地里干活時，爺爺總會給幾片薄荷藥片讓我帶在身上，那圓圓的、白色的薄荷藥片有一種濃烈的涼意直沖鼻孔，那種香味讓人神清氣爽。

我知道的植物的香味大多是花朵散發出來的，而薄荷的香味是葉子散發出來的。所以即使薄荷在小河邊隨處可見，但它在我眼里是神奇的。

歲月匆匆，小河消失了，那些薄荷也無影無蹤了，到處都是城鎮化的樓房。說不清為什么，我一點兒也不高興。

很多年以后，在北京參加一個女作家的作品研討會，我發現她的作品中有一處細節，說她童年種植了一株薄荷。我很詫異：“薄荷可以種植嗎？”也許吧！畢竟南方和北方不同?；蛟S是怕人笑話，我始終沒有問那個女作家：“薄荷是可以種植的嗎？”

有一天，我發現鄰居窗臺前有一叢一叢的薄荷，像虎頭虎腦的小家伙一樣。主干直線生長到一定程度，那些葉柄和主干草莖的交界處又會分蘗出新的小薄荷，宛如枝形的燭臺一樣。當那一枝一枝新的薄荷分蘗出來以后，整株薄荷就像小小的樹了，而主干的挺拔也就顯現不出來了。

我疑惑地問鄰居：“這是你種的嗎？”

鄰居得意地說：“當然是我種的，我看你也喜歡種花草，你要是喜歡薄荷，你就隨便挖吧！”我終于明白了，薄荷是可以種植的。

我把那株小小的薄荷種植在窗臺前，那些清晰的葉脈像是一條條小路，如果無限放大，那就是通向故鄉的小路，那就是通向故鄉小河的小路。

那不起眼的薄荷花像是小小的鄉愁，細細碎碎然而又凝結在一起，像是無言的凝視，又像是無言的牽掛。

（摘自《中國婦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