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窮

吳建平

我是個街道的民政助理，感到最難做的數低保工作，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求保的，騙保的，鬧保的，這不又來了—位。

來人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穿著這年月難得看到的補丁衣眼，進門就嚷：“主任，我是俺那片有名的困難戶，不得不向政府伸手要飯吃。”

我熱情地請來人坐下，請他先介紹一下家庭基本情況。

老王立刻眼含熱淚說，他們夫妻都是下崗工人，單位從來沒發過生活費，老婆前陣子出了車禍，兒子也沒工作，一家人現在吃飯都成問題，強烈要求給其辦理低保。

我按照程序，叫老王先回去，等入戶調查后再說。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辦公室復查別的社區報來的低保材料，老王穿著一身扎著領帶的西服大步走了進來，進門就嚷：“主任哪，我的低保不辦了。”

“為什么？”我感到十分詫異，頭次遇到這種事兒。

“老弟呀，哥哥我錯了，特來向你賠禮道歉！”老王坐穩后喘口氣說：“我在一家私營企業當保安，老婆出院早好了，兒子和女朋友合伙開婚慶公司，還在黃金地段買了套100多平方米的單元房。你說這家庭算不算個小康之家！我錯了，我混蛋，低保說啥也不辦了！”

我一頭霧水，望著跟昨天如同兩人的老王，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便隨口問：“老哥，是啥原因讓你放棄申請低保的？”

老王不好意思地說：“唉，別提了，咱要成了低保戶，俺親家準看不起，到時候俺小子對象還不吹了！”

“怎么會呢？你親家要是嫌貧愛富，他一定是個王八蛋。”我故意憤憤地說，“快告訴我你親家是誰，我一定當面幫你批評批評他！”

老王弱弱地說：“兄弟，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親家就是你呀！”

（襄湖摘自《小小說月刊》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