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天街

□ 康能成

泰山巖巖，齊魯青青。把花崗巖泰山千山萬壑裝點得青翠欲滴的，是泰安人民幾代人的辛勤杰作。如果唐朝偉大詩人杜甫能在當代身臨其境地望岳，必定會有更氣派的佳句取代“齊魯青未了”。五月二十一日上午，我們一行乘纜車抵達南天門，開始絕頂之行。該游覽區，始于月觀峰下，東至日觀峰前。兩峰間由一條石板路連接起來，大約二三華里，人稱“天街”。漫步天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如臨仙境。兩側摩崖石刻多多，目不暇接，人文景觀味濃。碧霞祠、孔子廟、玉皇廟等，古香古色，儼然“天上宮闕”。賓館、商店、餐館等服務設施，應有盡有，為如織游人提供了各種便利。從天街到碧霞祠，再上玉皇頂，大約只要兩個小時。游覽結束，游心未了，魂牽夢掛，回味無窮。

天街最充滿生機的是那玉皇頂下滿石窩里密密麻麻的海棠林。海棠樹不高，多在一米左右。樹干不甚粗，看上去強勁有力。枝杈縱橫，葉片深綠。樹枝上開著白色小花，如雪如銀，耀眼奪目。海棠林扎根于貧瘠巖石之中，頑強生長；它們蓄水防洪，保護著極頂“尊嚴”；它們吸天地之靈氣，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淡香。飽受風霜的海棠林，遠遠不如肥壤沃土環境中的同類那樣碩壯、光溜、直挺、水靈，但它們的頑強令人敬佩。五月的山下，春姑娘遠去，百花瀕于凋零，而它們在山頂留住了春天，使游人從疲乏中興奮起來。

天街上的古建筑金碧輝煌，玉皇廟、碧霞祠是其中的代表作。碧霞祠始建于宋代，祠門莊嚴肅穆，紅墻青瓦，建制“闊九深三”，殿廡布局合理，為中國高山建筑藝術明珠。通往正殿的主道上，依次擺著三只巨大銅香爐，爐中煙火時明時滅，爐身因游人千萬次撫摸，閃光發亮。正殿供奉著碧霞元君銅身神像，兩旁伴有眼光、送生娘娘。本地稱碧霞元君為“泰山奶奶”。玉皇廟位置最高，正殿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塑像威嚴，凜不可犯。幾千年來，改朝換代頻繁，天災人禍迭起，中國的古建筑遭遇坎坷，壞了修，修了改，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可民間的信仰猶存，崇敬“儒釋道”的“硬件”也得以延續。自東漢以來，佛教傳入中國，佛教最火時，天下名山僧占盡。令人不解的是，泰山極頂見不到寺廟。當然泰山不乏寺廟，如竹林寺、普照寺等，但這些只能屈居山下。孔子是儒學鼻祖，登過泰山，有登山遺跡存留，有“小天下”的名言，還有孔子廟。但其規模遠不如碧霞祠、玉皇廟宏偉顯赫。“儒釋道”號稱中國“三教”，天街上為什么道教獨領風騷，其原因不得而知。

泰山號稱五岳之首，歷代帝王有登頂封禪的傳統。據說從秦漢到明清，先后有12位皇帝到過泰山。至于有多少人到極頂封禪，人云亦云，不甚清楚。傳說皇帝封禪壇在玉皇廟院里。玉皇頂高1535米，標識在極頂石旁。極頂石像幾塊人的骨頭，周有石欄圍禁。極頂石西北立有“古登封臺”的石碑，據傳皇帝在此封禪。古代帝王封禪，主要是向天下臣民炫耀文治武功，試圖證明君權神授的權威。但也有像唐玄宗李隆基那樣的開明皇帝在祭文中捎帶為民祈福。李隆基親筆撰寫的《紀泰山銘》，洋洋大觀，全文108個字，為附近石刻之最。封禪是統治者的一廂情愿，往往結果適得其反。秦始皇游齊魯后返程咸陽，半道殞命，鹽巴難以掩蓋腐尸的惡臭。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楚漢相爭二世而亡，王朝短命。宋真宗封禪后，他的不爭氣后代坐不穩江山，徽、欽二帝被金人關進五國城的地窖里。趙構則南渡長江，偏安一隅，且把杭州當汴州。可見，“天帝”不容忍暴政和腐敗，封禪不能改變衰亡的命運。

泰山摩崖石刻，天下聞名。幾乎有懸崖的地方就有人刻畫，天街也不例外。石刻有古代的，也有現代的；有書法名人，也有名人書法。每一片石刻記載著祖國山河壯麗，也昭顯漢文化無窮魅力。泰山石刻之多，保留時間之長，是其他山岳不可比擬的。歷史較為悠久的石刻，是唐玄宗的《紀泰山銘》，時間較近的是一些黨和國家前領導人的題詞。有的題字可以稱得上極品，如清代泰安知府王構的“五岳獨尊”等。往石頭上刻字容易，但要給名山留下與之匹配的遺跡，絕非易事。在大觀峰有一塊“兩帝同一石”的石刻，堪稱奇跡。石上頭有“云峰”二字，是康熙所題，筆力雄健。下邊的字體剛柔相濟，為乾隆所書寫。其中，開頭兩句是：“攀躋臨岳頂，仆役亦已勞。”皇帝游山，一般坐肩輿觀賞，“騎驢的不知趕腳的苦”。乾隆坐著肩輿臨岳頂時，已感到很累，推己及人，也有“仆役亦已勞”的憐憫。在大規模經濟建設之中，要量力而行，珍惜民力非常重要。民亦勞而役不止，為歷代統治者所忌，千萬不可重蹈歷史覆轍。游人也要十分重視人力物力的節約，更不應顯擺奢華之風。在天街賓館里，每一碗飯，每一盤菜，每一瓶啤酒，不少是騎著挑夫的肩膀進入餐桌的。肩夫擔負的重量和抬一個人上山的分量差不多，這不易，讓人憐憫、同情。可是，餐桌上的浪費依然存在，游客在大快朵頤的同時，請勿忘記肩夫肩挑手提付出的艱辛。

泰山石，幾億年前就有。幾經滄桑沉浮，拱出地面。泰山巖巖，大概是說石山很高，很多。泰山石大多為花崗巖，質地堅硬，花紋獨特，是難得的建材和工藝品原材料。城市公共設施，道路橋梁，民宅地基都離不開它。天街每塊基石，路旁護欄、牌坊、廟宇、石亭，大多就地取材。天街商店出售的盆景石、石墜等，都是精工而成，它們從山上走出來，走向全國各地，甚至漂洋過海。“泰山石敢當”一語，聞名全國，家喻戶曉。我曾在幾千里外南方一民宅旁見識過，只是不解其意。詢問他人，回答為避邪之用。這次，又聽到一種說法，說是泰山有一個人，姓石名敢當，為人正直，敢作敢為，大家很崇敬他，把他的名字刻在石頭上，作為鎮宅之寶。這種說法似乎難以令人完全滿意，但至少使人受到啟發。泰山石質堅如鋼，有擔當能力。山東人民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現代化建設中，奉獻了那么多，可能與山東人的基礎品質有關。山東人好客好交，受人尊敬，理所當然。習近平同志在談到新時期好干部幾條標準時，其中有“敢于擔當”一條。每一個黨員干部從敢于擔當做起，那么我們黨我們國家就有希望，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夢一定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