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儒



在眾多的抗日名將中,趙壽山是個傳奇。
西安事變時,他是楊虎城將軍最忠誠的戰友;對日戰爭中,他作為國民革命軍第三十八軍軍長和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帶領三秦子弟兵先后在娘子關和中條山打出了陜軍的威名;解放戰爭中,他又成為毛澤東任命的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副司令員。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是一名經毛澤東直接批準的中共黨員。
趙壽山、李興中,
率領陜西冷娃兵,
中條山上打日寇,
嚇得鬼子一溜風……
提起抗戰中的陜軍,很多人就會自然想到中條山戰役。這場戰役不僅使中國腹地的千萬百姓免遭日寇鐵蹄蹂躪,更阻止了日軍打通西北、西南大通道,為日后的戰略反攻贏得了寶貴的機會,而趙壽山作為主要指揮將領是功不可沒的。
其實,中條山戰役只是趙壽山傳奇故事的一個片段,此前和此后的更多故事,也在坊間流傳很廣。這些故事,寫滿了趙壽山傳奇而又輝煌的一生。
追隨楊虎城
文武全才初顯露
1894年12月17日,農歷十一月二十一日,趙壽山出生在陜西省西安市戶縣渭豐鄉(今稱渭豐鎮)定舟村,原名趙生齡,字杜亭。趙壽山兄弟姊妹六人,在男丁中排行第二。他13歲時喪父,是母親將他撫養大的。
定舟村是當地的大村子,據陜西作家、趙壽山將軍獎學基金會常務理事李景寧介紹,該村尚武之風濃郁,出身貧苦的趙壽山少年曾習練紅拳,16歲考進陜西陸軍小學。辛亥革命后,轉入陸軍測量學校,1915年畢業。不久,他隨同進步人士史可軒到于右任先生領導的陜西靖國軍司令部,參加反對北洋軍閥的斗爭。
靖國軍失敗后,趙壽山于1919年到北京,在馮玉祥部第十六混成旅任上尉參謀。1921年任少校參謀,兼地形和武術教官。1924年春,趙壽山回到陜西,加入了仍扛著靖國軍旗幟的楊虎城將軍的部隊。這支部隊,后來發展成為十七路軍。
趙壽山在十七路軍一干就是二十年。他從排長干起,歷任營長、團長及少將旅長、十七師師長、三十八軍中將軍長,成為十七路軍一位文武全才的高級將領。同為十七路軍將領的孔從洲將軍曾回憶說,趙壽山是自己的老師,每天早操后,還教武術,主要是紅拳。
1926年,趙壽山經歷了長達八個月之久的楊虎城、李虎臣“二虎守長安”。那時,趙壽山擔任楊虎城部副參謀長兼第二游擊支隊第二營營長,他精通地理地勢測量,很有膽識,對御敵破敵頗有辦法。
但趙壽山的名字真正為國人所熟知,是從他走上抗日戰場開始的。轉折點是西安事變。
西安事變前,趙壽山就多次向楊虎城將軍提出:“蔣如果來西安,必要時我們把他扣起來,逼他聯共抗日。”西安事變中,趙壽山是十七路軍的城內軍事行動總指揮和省會公安局長,他指揮部下解除了城內的反動武裝,扣留了在西安的陳誠、邵力子、蔣鼎文、陳調元、衛立煌、朱紹良等國民黨軍政要員。西安事變后,趙壽山任渭北警備司令和十七師師長,成為楊虎城將軍的左膀右臂。
居住在西安的趙武原先生是趙壽山將軍的孫子。據趙武原講,他的祖父趙壽山是楊虎城將軍最忠誠可靠、志同道合的戰友與支持者。趙壽山與十七路軍的兩任總指揮楊虎城、孫蔚如都結下了手足情誼。
據孔從洲、王炳南、閻揆要、蒙定軍等人的回憶,1937年6月,趙壽山到上海送楊虎城將軍出國時,托楊的秘書在上船后再轉告楊虎城將軍:此去前途如何,難以預料。但是“不管天變地變,雙十二舉義初衷不能變,抗日立場不能變,楊先生堅持的正義主張不可動搖。”楊虎城將軍被關押期間,趙壽山每次去重慶,都要設法打聽楊將軍情況。全國解放后,他常說:“未能救出楊(虎城)先生,是我終生憾事!”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十七路軍被縮編為三十八軍,下轄十七師和一七七師,趙壽山任十七師師長。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正在江西廬山受訓的趙壽山和孔從洲等陜籍將領第二天即向蔣介石請纓抗日。蔣介石看到趙壽山的請戰書后,特意在自己居住的牯嶺公館請趙壽山吃了一頓飯。趙壽山表示,身為軍人,自當報效國家,堅決要求出征。蔣介石隨之準許他即刻啟程,奔赴戰事最吃緊的華北前線。
血戰雪花山
將軍一夜白了頭
趙壽山后來在他的回憶錄中講述了當年兵出潼關的情景。
1937年7月27日和28日,趙壽山率領十七師13000名陜軍官兵乘火車到達河北。一同出征的三秦子弟兵還有一七七師五二九旅和教導團。
同年7月29日,北平淪陷。8月初,趙壽山的部隊駐守在保定。在這里,他遇到了比他小11歲的戶縣老鄉、時任中央軍五十二軍軍長的關麟征。趙壽山的軍事才華和對戰局的判斷,給這位后來接替蔣介石成為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校長和國民黨陸軍總司令的老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趙壽山當時指出,保定很難固守,建議關麟征用一個團誘敵,然后從側翼打擊日軍。關麟征對保定失守持懷疑態度,他說保定若丟了,蔣委員長會要了他的頭。趙壽山不僅肯定保定要丟,還說將來上海、南京、武漢都保不住。關麟征讓他別亂說,那樣不就亡國了嗎?趙壽山自信地說,中國不會亡。等老百姓都發動起來了,一定能把日本人趕出去。
說歸說,上了戰場,趙壽山一點也不含糊。在保定,趙壽山部的陜西冷娃敢于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日軍坦克,面對面用大刀和日軍搏斗。后來,中國軍隊退守到娘子關前的雪花山、乏驢嶺一帶,趙壽山指揮十七師,第一次在抗戰中打出了陜軍的血性,也打出了陜軍的悲壯。裝備較差的十七師,與擁有飛機大炮的日軍激戰兩天一夜,雪花山數次易手,日軍終未得逞。
雪花山位于河北井陘縣境內,至今那里還流傳著趙壽山抗日的許多故事。在井陘縣,十七師取得了參加抗戰的第一次大勝利。趙壽山兵分三路,親自帶一團襲擊敵后,與敵白刃格斗。經過浴血奮戰,一舉奪下井陘南關和火車站,斃傷日軍千余,繳獲槍炮騾馬等物資。
然而,娘子關最終還是失守了。參加過那場戰役的十七師老兵回憶時,多半都會說雪花山、乏驢嶺的戰斗“打得太慘了”。乏驢嶺地處娘子關、舊關正前方,是娘子關的重要屏障,雪花山的主陣地。乏驢嶺村老人陳拉鎖曾回憶說,當時,飛機聲、槍炮聲、喊殺聲響成一片,像刮大風一樣。蒙定軍將軍在他的回憶文章中寫到:“我軍成批成批地倒下。敵步兵隨之跟進,戰場上非常混亂,敵我絞在一起,貼身肉搏,所有山嶺均被煙霧籠罩著。”
作家薩蘇曾細數抗戰期間,咬牙不要援軍的三位國軍將領,十七師師長趙壽山為其中之一。堅守雪花山時,部隊傷亡越來越大,近在咫尺的友軍二十七師、三十師都沒有得到增援十七師的命令,趙壽山孤軍死守雪花山十晝夜,咬著牙根不呼叫援軍。最后是娘子關前線指揮官、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黃紹竑發現,四處催促援軍,可是誰都不肯上前。幸虧楊虎城教導團團長李振西電話串線,發現雪花山吃緊,主動要求救援,才幫助趙壽山撤下來。
趙壽山將軍在回憶乏驢嶺之戰中寫到:“師司令部中,副師長以下的官佐都建議我撤兵。我說:‘娘子關是軍事重點,我準備在這里犧牲。只要有一人,一槍,一彈,就要守住這個陣地。你們誰怕誰就走,再不許向我說這些話。接著我把手槍往桌子上一放:‘如果誰再說撤兵,就拿這個對付他!因而繼續激戰到第十三天。此時,戰斗兵已傷亡殆盡,子彈也告竭。最后在一個山頭上,旅長耿子介用石頭與敵人相拼。”
十七師在乏驢嶺血戰九天九夜后撤出戰斗。此役,十七師傷亡慘重,出征時13000人,僅剩2700余人。乏驢嶺的村民回憶說,趙壽山師長在撤離乏驢嶺前,對圍著他的軍官說:“……便衣隊留下,招呼老鄉把咱的娃娃們埋好,盡量做個記號,以后好讓他家里來尋,壽山這次把他們帶不走了……”
乏驢嶺村村民李秀山當時在十七師指揮部幫忙,他親眼看到趙將軍哭得像淚人,趴在桌子上站不起來。他說趙壽山撤離時已無力騎馬,是那幫衛兵們用木桿、繩子扎了副滑竿將趙將軍抬下陣地的。后來,趙壽山將部隊的劇團取名“血花劇團”,意在銘記雪花鏖戰。
趙壽山在升任三十八軍軍長時,其軍歌的歌詞中也沒有忘記井陘、雪花山、乏驢嶺這些地名。此役,悲憤交加的趙壽山一下子須發皆白,從此有了“白發將軍”的稱謂。
再見到趙壽山時,黃紹竑不無愧疚地說,“你對得起國家,十七師犧牲很大,但給國家立了大功。”他在重慶的《掃蕩報》上對趙壽山作出了這樣的評價:“華北戰場上,真正抗戰的將軍只有兩個半人,其中一人就是十七師師長趙壽山。”
守衛中條山
無敵陜軍“鐵柱子”
1938年6月,三十八軍改編為三十一軍團,孫蔚如任軍團長,趙壽山升任第三十八軍軍長,兼十七師師長。當孫蔚如率部東渡黃河,進入中條山對日作戰時,趙壽山奉命開往晉西南,歸還原十七路軍建制。此前,經過休整補充的十七師留在晉東南,接受第二戰區東路軍朱德、彭德懷指揮,并配合八路軍粉碎了日寇發動的九路圍攻,先后進占晉城、長子、高平、壺關等城鎮,收復屯留。
同年11月,第三十一軍團又改編為第四集團軍,趙壽山仍任三十八軍軍長。
此時,日軍已相繼占領晉西南的永濟、運城、侯馬、夏縣等地,進逼中條山,危及陜西潼關。趙壽山指揮的三十八軍,在中條山再次打出了陜軍的威風。有資料顯示,從1938年7月至1940年10月,陜軍在中條山先后與10余萬日軍血戰百余次,共粉碎了日軍對中條山的11次“掃蕩”,使日軍西窺關中、南伺河洛的計劃一再落空。其中尤以“六六會戰”、望原會戰等最為激烈。
1939年6月6日,三萬余日軍再次進犯中條山。日軍炮火猛烈,我軍盡管拼死防守,但傷亡很重,形勢非常危急。眼看守不住了,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想到了能打硬仗的趙壽山,急令趙壽山統一指揮中條山的三支部隊。趙壽山果斷命令“放棄”正面陣地,保存主力,迂回敵側后方,伺機痛擊日軍。
血戰半個月后,日軍被迫撤出中條山。戰事報告中這樣描述,六六戰役為“近來三月內最激烈,敵我展開拉鋸戰,血肉橫飛”。據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編輯出版的《趙壽山》一書介紹,僅在運城一地,日軍新增骨灰罐1700多個。
望原會戰發生在1940年4月,當時三十八軍駐守秦、晉、豫交界處的山西平陸,軍部駐在三門鎮望原村。日軍調集重兵,氣勢洶洶而來。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命令趙壽山放棄望原,認為望原根本守不住。趙壽山力陳,望原直接關系到中條山的安危,若望原不保,中條山即有可能失守,日寇將會兵臨潼關,且有可能渡過黃河,進犯關中。
趙壽山向衛立煌立下軍令狀,表示“如果守不住,殺我的頭!”結果,中國軍隊在空前慘烈的望原會戰中取得大捷。受到重創的日軍不得不承認,“中條山盲腸炎,紅鼻子將軍趙壽山,寧打中央軍一個團,不打三十八軍一個連”。衛立煌將三十八軍稱作“中條山的鐵柱子”。
武漢的《掃蕩報》這樣寫道:“敵人進攻中條山有十多次,每一次都遭到了慘痛的失敗。這完全是我們堅守在中條山上的三十八軍的共榮功績。兩年來,這群三秦健兒擊退了日寇一次又一次的進犯。就好比一根鐵柱子撐持著中條山,把我們的陣地守衛得越加堅固而不可侵犯了。”
《新華日報》也報道說:“敵犯中條之企圖,再度失敗。迄今進犯十次,每戰皆北。”
因為是4月17日取得勝利,望原會戰又被稱為“四一七戰役”。趙壽山將軍的孫子趙武原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取勝后,趙壽山得知大孫女降生,于是特地給她起名“望原”。此后,他為其他四個孫子孫女取名都有一個“原”字,“就是為了紀念望原戰役的勝利”。
1940年8月,趙壽山遵照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電示,派部隊在同蒲路兩側打擊日寇,支持和配合了著名的“百團大戰”。1940年10月,趙壽山隨第四集團軍調離中條山,擔任黃河洛陽至鄭州間的河防任務,中條山防務由胡宗南部隊接替。據孔從洲、王炳南等人的回憶,此后不到半年時間,國民黨集中在中條山的七個軍,就被日寇打垮,數名高級將領陣亡或被俘,晉南地區全部淪陷。
參加共產黨
兩次申請為“入伙”
趙壽山雖然是從舊軍隊走出來的,但他與別的地方軍閥和國民黨高官不同。他不光膽大心細,帶兵有方,而且有遠見,有政治頭腦。
在共產黨處境艱難時期,趙壽山兩次主動要求加入共產黨,甚至還把自己的一雙兒女都送到延安的紅軍大學(抗大前身)去學習。這在許多人看來都是匪夷所思的,據說國民黨特務在給蔣介石的密報中,也分析趙壽山不可能參加共產黨。原因是趙年紀大了,“共產黨要青年不要老漢”,再說趙在陜西已有“百萬之富”,只有傻子才會去自找苦吃。
其實,早在大革命時期,趙壽山就同西北地區的共產黨人魏野疇、趙葆華等常有接觸。1932年駐軍漢中時,趙壽山曾與紅四方面軍秘密合作,訂立互不侵犯協定。西安事變時,趙壽山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周恩來曾與他徹夜長談,堅定了他的抗日信念和與共產黨合作的決心。
西安事變后,趙壽山在駐防陜西三原期間,同任弼時、王稼祥、彭德懷、賀龍、徐向前、左權、楊尚昆、陸定一等經常往來。彭德懷曾同他作了三天長談,對他觸動很大。
在三原,趙壽山還與彭德懷等紅軍將領一起合影。彭德懷開玩笑說,這是他“通匪”的證據。趙壽山卻說:“我不怕,我還要上山入伙哩!”這可以算作趙壽山第一次入黨表示。
趙武原在他寫的《于國于民敢問心》一書中介紹說,中共中央獲悉后,即派人轉告趙壽山,批準他為中國共產黨黨員。但由于趙壽山并不了解加入中共的手續,還以為這樣就算入了黨,所以當時沒有取得正式的組織關系。
1937年底,趙壽山率部從山西前線過黃河休整,在延安第一次見到毛澤東。毛澤東給他提出“培養干部,改造部隊”的建議。趙壽山在延安還同朱德、周恩來、葉劍英等中共領導人長談,倍受鼓舞。返回西安前,毛澤東親自交給趙壽山一個密電碼本,約定以后互相通信聯絡的辦法。
1942年,趙壽山又一次提出加入共產黨。這次經毛澤東直接批準,趙壽山為中共特別黨員,其黨齡可從1936年西安事變后算起。只是為了防止暴露,趙壽山的黨籍在黨內不公開。據悉,“特別黨員”是指由黨中央直接接收的黨員。根據黨章規定,從中共的二大到八大,由黨中央直接接收的黨員還有葉挺、楊度、鄒韜奮、續范亭、郭沫若、趙博生、董振堂、許廣平、沈雁冰等。
趙壽山后來在與孫蔚如將軍的談話中,表達了他對共產黨的認識。他說,“國民黨政府就像一棵老樹,看起來很高大,但是內部已經腐爛了,只會一天天爛下去。而共產黨卻像一棵小樹苗,充滿了活力,目前雖然幼小,但它是新生的,肯定會一天天茁壯起來。”
國民黨軍方報紙《掃蕩報》介紹趙壽山時說,“趙將軍在生活上完全與士兵共甘苦,吃一樣的糠菜饅頭,穿灰棉布軍衣。主將在全軍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模范作用。軍長提出三大禁令:禁嫖、禁煙、禁賭;四大口號:官兵一致、軍民合作、人事公開、經濟公開。”
毛澤東當年如此評價趙壽山帶領的三十八軍:這支軍隊“在形式上是國民黨編制,但實質上始終是按照黨的方針、任務去建設部隊,同日軍進行艱苦卓絕的斗爭。”
事實上,自參加抗戰以來,趙壽山一直與共產黨走得很近,在晉東南第二戰區和后來駐防中條山期間,趙壽山曾多次選送官兵到八路軍軍政訓練班學習,甚至還邀請朱德、彭德懷到部隊作報告。有軍事研究者認為,蔣介石將趙壽山調離中條山防區,以及后來委其任第三集團軍總司令,都是為了切斷趙壽山與八路軍的聯系,甚至借機除掉趙壽山。趙壽山為了消除蔣介石對他的懷疑,三次將他的獨子趙元介送到重慶、成都、銅梁(今屬重慶市銅梁區)等地去充當人質。
奔向解放區
老夫高興唱秦腔
1944年4月,趙壽山被蔣介石調至甘肅武威,任第三集團軍總司令。趙壽山看似被重用和提升,其實這是個“空頭司令”,蔣介石選派他的“侍從室”一個中將組長任副總司令,派一個憲兵連駐在武威,日夜監視趙壽山。
趙壽山在甘肅待了兩年,整日無所事事。臨行前,周恩來給他出主意,要他忍辱負重,輕車簡從,結交地方士紳,還要有意識與蔣介石的嫡系交往,籠絡感情,保護自己。趙壽山小心應對,做到忍人情之所不忍,始終沒留下什么把柄。其間,他至少有兩次奉命去重慶開會、受訓。出發前,他都會對隨從參謀說:“我們此去,可能同楊(虎城)先生一樣,有去無回。要作最壞的打算!”
1944年9月,蔣介石又調趙壽山到重慶的陸軍大學甲級將官班受訓。當時外有特務監視,內有蔣介石親信考察。趙壽山為應付此種困難處境,廣泛結交國民黨嫡系將領。數月之后,幾個蔣介石親信反而成為他的“好友”。
1945年1月陸大畢業時,蔣介石單獨見了趙壽山,仍追問三十八軍的軍官來源和訓練情況。趙壽山從容答對,詳陳三十八軍在保衛中條山和河南邙山戰役的艱苦戰況,一時讓蔣介石無可奈何。
1945年至1946年間,三十八軍部分官兵先后兩次起義,回到解放區。1946年8月,第三集團軍總司令部被撤銷。趙壽山利用蔣介石批準其“出國考察水利”之機,經蘭州、西安至南京。
1947年1月,在董必武精心安排下,趙壽山乘坐輪船,由上海到天津轉北平。同年3月5日,趙壽山經河北靜海進入解放區,不久到達延安。
據說趙壽山歷盡艱險進入解放區后,竟激動得唱起了秦腔。而他的家人也在此前后,經地下組織分別安全送到解放區。
毛澤東在征求了趙壽山的意見之后,很快就決定他做彭德懷的副手,任命他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一野)副司令員。隨后,趙壽山即協助彭德懷司令員指揮解放大西北的各個戰役。趙壽山成為惟一擔任過國民黨高級將領的解放軍野戰軍級指揮員。
建國后,趙壽山先后擔任過青海省政府主席、陜西省省長。1959年,趙壽山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國防委員會委員。1965年去世,享年71歲。
有軍事專家認為,趙壽山在國民黨軍隊的軍銜為中將,在解放軍任一野副司令員,特別是他在抗戰中的赫赫戰功,如果不是在授銜前已經轉到地方工作,趙壽山應該在大將中有一席之地。要知道,1955年授銜時,十位大將中有的當時比他級別還低。
2015年8月15日,在陜西省西安事變研究會舉辦的一個紀念抗日戰爭勝利七十周年活動中,記者見到了年近七十的趙武原先生。趙武原先生告訴記者,他小時有幸在祖父趙壽山將軍身邊生活,他印象最深刻的是1962年5月1日,祖父帶他到天安門城樓參觀焰火表演,他看到毛主席從眼前走過去了,又折回來,握著祖父的手,說:“趙老將軍,你還好嗎?”
(本文部分圖片由趙武原先生提供,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