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


丫頭妮妮是一條溫順有加,人見人愛的薩摩耶犬,2010年5月14日出生在包頭的一家個體繁殖場。她的母親叫丫丫,是一條一年為主人繁殖十五六只小薩摩的英雄媽媽。妮妮出生十天時,我去看過一次他們兄妹八個,當(dāng)時還未確定他們中的哪一個將與我相依相伴,但妮妮這個名字卻是之前就已經(jīng)起好了的。
妮妮出生28天那天,我打電話給她的主人,本想再去看看他們。但主人以為我迫不及待了,就說只要備好奶粉和鈣粉,完全可以養(yǎng)活的。
走進(jìn)狗舍,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幾個小家伙正在媽媽的懷里拱食。“這是妮妮最后一頓母乳了”,我想,鼻子一時有點犯酸。主人說,“八只中有三只母的,你自己挑吧”。我說,你給我哪只我就抱哪只。實際上我當(dāng)時的想法非常自私—怕挑走一只好的對其它的不公平,挑到一只不好的或許將來會后悔,因此不如把兩難交給主人,我隨緣就是了。
讓我至今難忘的是母親丫丫那天的眼神。主人從狗舍抱出妮妮送到我懷里時,丫丫悄無聲息地朝我走來,潛意識中母狗是不允許陌生人接近她的孩子的,我有些發(fā)怵。說實話,我天生怕狗,領(lǐng)養(yǎng)妮妮之前對狗一直心存芥蒂。或許丫丫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別人頻繁地抱走她的孩子,她用鼻子嗅嗅我懷里的妮妮,用冰涼的鼻子多次觸碰我的手背,眼神中流露出的安詳,我在妮妮的眼睛中時常可以看到。
尚未斷奶的妮妮就這么被我抱了回來,從此像親生般呵護(hù)。怕傷害到她的脊柱,一歲前抱上抱下沒敢讓她爬過樓梯,渾圓的身軀養(yǎng)尊處優(yōu)得像只北極熊。囿于母乳斷的過早,三歲前的妮妮一直喜歡吸吮人的手指,我的十根手指當(dāng)時不知每天要被她吧嗒吧嗒有滋有味地吸吮多少遍,每天出去遛她,許多熟悉她的愛狗者也會伸出手指爭搶著讓她吮,成為當(dāng)?shù)亓钊藨z愛的小明星。
三個月大時,妮妮著實讓我揪了把心。一天,她的小耳朵突然豎起來了一只,另一只仍耷拉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向主人咨詢,回說再等兩天看看。我焦慮地抱著她幫她揉捏,不斷地對她說:沒事沒事,就是豎不起來爸爸一樣愛你。我明知自己在言不由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第二天一早,妮妮在我床頭吠叫,我以為她要急著下樓噓噓。她見我睜眼,滿房子瘋也似地亂吠亂竄,我竟然沒注意到她這是在為豎立起的兩只傲人的小耳朵歡呼。
薩摩以高傲著稱,妮妮則以淑女般的做派目不斜視,只要你不喚她的名字,她會視行人為空氣。但倘若你喚她的名字,她便會狂搖著尾巴沖上去與你親熱,愿意的話會舔的你滿臉口水。
由于怕她孤單,今年五歲生日前,一位朋友送來一只四個月大的小泰迪犬呆呆與之作伴。起初妮妮有點排斥,不允許呆呆觸碰她的任何玩具,但第二天便開始接受了。或許是發(fā)情期前的母性發(fā)作,妮妮對呆呆的呵護(hù)每日劇增,以致到了任其隨心所欲的地步,躺在地上任由呆呆無理取鬧地撕扯身體,讓出大窩給呆呆,自己則睡在地上,進(jìn)食時也禮讓三先。
相濡以沫了半個月,朋友突然要將呆呆抱回去一段時日,此間適逢我搬遷新居。當(dāng)一切收拾停當(dāng),朋友復(fù)將呆呆送來,中間間隔不足兩個月。此次妮妮忽然變得極端排斥,視呆呆為異己,甚至對我的訓(xùn)斥充耳不聞,霸道而狂躁。那天送走朋友,回來發(fā)現(xiàn)客廳地毯被尿濕,對從不在家里大小便的妮妮來說,我自然懷疑是呆呆所為,抓將過來教訓(xùn)了一頓。誰知晚上回來,臥室雪白的地毯上盤踞著一堆狗屎,仔細(xì)一看,其粗壯之態(tài)根本不可能是呆呆干的,此時回想起下午那泡尿,呆呆亦不可能尿得那么多。
栽贓,這完全是栽贓陷害。一直以妮妮本性善良為傲的我,此時被傷害得體無完膚,面對她正襟危坐的神情,以及用余光覷視我的表情,我無語到幾近抓狂。但對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能說什么呢?對一個不以為做錯了事的丫頭,歇斯底里管用么?對一個保衛(wèi)領(lǐng)土不受侵犯的公民,她又錯在哪了?
接下來的第二天,廚房的地毯上又是一堆;第三天客廳的地毯上再添一堆。沒錯,不是地板,是讓人崩潰的地毯。這丫頭徹底瘋了,心理已經(jīng)完全扭曲。我知道,如果再不送走呆呆,更可怕的事或許就會發(fā)生。抱歉之余,我將呆呆送走,從此天下太平,一切恢復(fù)常態(tài)。
對于妮妮而言,或許根本不知什么叫孤獨,因為在她的情感世界里,我就是她的一切。從她堅定的眼睛中,我讀懂了忠誠,就是排他的一種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