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鴿不了情

李云

鴿子是通靈的動物

中學(xué)生物課，老師講到鴿子的時候，說鴿子是特別聰明的動物，它們能聽懂人話。

老師家養(yǎng)過一群鴿子。一天晚上，家人商量第二天要把鴿子殺了吃。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打開鴿籠一看，鴿子全都飛了。

同學(xué)們哈哈大笑，都不相信鴿子如此有靈性，我卻相信這不是杜撰的故事。鴿子是非常機敏聰慧的小家伙。而且，鴿子和人一樣有很強的自尊心，需要贊美，不能說它丑。否則，它就會飛走，永遠不回來。

那時，我家養(yǎng)了一群白色鴿子。一位鄰居每次來我家串門，都喜歡把在地上覓食的鴿子趕得四處逃竄。我們勸說幾次他都不理會。

一天，鄰居又呵斥那些閑庭信步的鴿子：“討厭的東西！”孰料，他正張大嘴巴仰望天空的時候，剛好有一只調(diào)皮的鴿子在他頭頂拉屎，鴿子屎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嘴里。他哇哇大吐，從此再也不敢欺負鴿子，更不敢說鴿子壞話了。

爸爸在屋檐下搭了一排泥罐，上面放了一層石棉瓦，作為鴿子溫暖的窩。媽媽用碾碎的玉米、麥子等喂養(yǎng)鴿子。每次喂食，它們都會圍在媽媽身邊，一副親昵的模樣。只有一只白色的母鴿子很特別，從來不和人親近。

“白雪公主”的灰色愛情

那只白色母鴿子羽毛最有光澤，長相端莊秀氣，我私下里稱她“白雪公主”。她總是跟一只來歷不明的灰色鴿子形影不離。

通常情況下，雌雄鴿輪流孵蛋。公鴿上午9時入巢孵化，母鴿出巢覓食、活動。下午5時，母鴿入巢孵化至次日上午9時。就這樣公母交替，日復(fù)一日，直到孵出雛鴿為止。“白雪公主”和灰鴿子輪流孵化。

孵化到第五天，居然出事了。灰鴿子剛從鴿子窩飛了出去，就見平日里斯文儒雅的白鴿們狠狠地啄向了灰鴿子。灰鴿子奮力回擊，眼瞅著體力不支。“白雪公主”顧不得孵蛋，飛了出去，參與混戰(zhàn)。

突然，一只鴿子蛋從窩里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原來打架只是小伎倆，那群白鴿是想毀掉“白雪公主”的鴿子蛋。

“白雪公主”趕緊飛回了窩，端坐在唯一的鴿子蛋上，一動也不動。慘劇以灰鴿子受傷飛逃、這對苦命夫妻損失一只鴿蛋而告終。目睹了這場廝殺，我對“白雪公主”生出無限憐愛和同情。

一顆鴿子蛋從孵化到小鴿子破殼而出需要17天時間。此后的12天，“白雪公主”寸步不離守著自己的窩，耐心地孵化僅存的那只鴿蛋。灰鴿子間或趁著鴿群不注意時，悄悄飛回來，嘴對嘴喂“白雪公主”吃點東西。后來灰鴿子傷一直未好，再未見飛回來。

“小灰灰”是個奇跡小孩

“白雪公主”的小鴿子終于破殼而出了，小家伙羽毛稀少，呈淺灰色。喂養(yǎng)到第40天，小鴿子的羽毛長全了。

在白色鴿群里，這只灰色的小鴿儼然異類。我為小灰鴿取名“小灰灰”，盡量照顧它。

一天午后，我好夢正酣，卻聽見窗外一陣凄厲的“咕咕”聲。原來，一群白色鴿子正在啄“小灰灰”，它的羽毛濺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我和媽媽跑出去時，“小灰灰”的頭已經(jīng)變成了血葫蘆。

看到這血腥的一幕，溫柔的媽媽怒了，回屋拿了一把刀出來，大吼道：“再鬧，我就殺了你們這些壞東西。”

鬧事的鴿子紛紛飛上了鴿子窩，用嘴梳理著羽毛，絲毫不理會憤怒的媽媽。

“小灰灰”的頭頂血肉模糊，身體微微顫抖著。我雙手捧起它，輕輕撫摸它。媽媽碾碎了兩片土霉素，將藥面灑在“小灰灰”的傷口上。半小時后，血被止住了。

第二天，我用紙盒做了一個窩，放在臥室窗臺上，把“小灰灰”從鴿群里轉(zhuǎn)移出來，安放在我身邊。白鴿子仍不罷休，試探著想要偷襲小灰灰，但都會被我及時發(fā)現(xiàn)，用竹竿攆走了。

在我的呵護下，“小灰灰”慢慢長大。這時，灰鴿子頻頻出現(xiàn)，似乎想要帶走老婆孩子。“白雪公主”被打動了，和灰鴿子比翼雙飛，“小灰灰”卻留了下來。

“小灰灰”像個調(diào)皮的小孩，時而落在媽媽的肩頭梳理羽毛，時而在爸爸的頭頂盤旋，時而在弟弟手心里練習(xí)金雞獨立，或者和我在院子里散步。每當(dāng)陌生人走進我家院子，“小灰灰”便立刻飛上樹枝，對我不理不睬，仿佛不認識一般。

一天，遠房表叔來我家做客。爸爸說家里鴿子很多，可以送一只給表叔，沒想到表叔一眼就看中了可愛的“小灰灰”。放學(xué)回到家，聽說“小灰灰”被帶走了，我非常傷心。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去鴿子窩喂食的時候，忍不住樂了：“小灰灰”竟然飛了一百多公里，又飛了回來，太匪夷所思了！

鴿子是有家園情結(jié)的

經(jīng)歷這次神奇際遇后，“小灰灰”成了我的專屬愛寵。結(jié)婚后，我?guī)е靶』一摇弊∵M了婚房，老公給它布置了溫馨的窩。每天，我都精心喂養(yǎng)“小灰灰”，但它卻不肯再與我親近。

一天，“小灰灰”焦躁不安，在陽臺踱來踱去。沒過幾天，它居然飛回老家了，我好一陣失落。

查閱資料我才知道，鴿子具有強烈的歸巢性。任何生疏的地方，即使條件再好，鴿子都不愿意久留，時刻想著返回“故鄉(xiāng)”。尤其遇到危險時，“回家”欲望更強烈。對于“小灰灰”來說，老家屋檐下的泥罐才是它牽掛的家園，所以它又飛回去了。

一段人鴿不了情讓我明白，只要人類與動物友善，動物也樂意與人類和諧相處。

周宜地摘自《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