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下的高原（組詩）

姚 輝

弦月下的高原（組詩）

姚 輝

秋 水

通過九月可以復述什么？當雁影墜成灰燼

有人 正代替一叢清菊 回憶——

操槳的手摸著那些流水

黃昏在波濤之上 還有祝愿

貧瘠的山色后 一支歌

掙出塵封多年的日記

船在心事里泊著。

很想弄懂的生涯漸次皺了

誰是天空最近的許諾？

誰 將成為奇跡？

而我翻讀著預言

在莽闊之夜

我朗誦的星光

打動了你

通過九月可以懷念什么？秋水湯湯

生命在以我們難于覺察的方式 延續……

弦月下的高原

風聲漸漸出現 鳥翅拍打的泥屋沒有名字

是不是 只有我 才能夠

靜靜注視這弦月下起伏無際的高原？

所有彎曲的光芒并不能說明什么

舊巢在空濛里 我已把唯一的詩篇擱下

高原不斷起伏 從祖父到兒孫

血脈中漫延的吟唱 已不再遙遠

弦月如訴。我是那個面對巉崖流淚的人

我將怎樣沉默？

而我已目睹了千種傷痕累累的幸福

只有它 能帶著暗影

在風聲中 旋轉——

——星盞掛滿了肋骨

瓦藍的蒼穹退向遠方：石頭飛翔

當我從半把諾言里摳出青春

我 便又一次走過了

這弦月下蒼老的高原……

大 鳥

在一切輕盈多變的羽毛之外

大鳥 閃動滿身山石之光

無法傾聽的季節漸漸張開 大鳥靜默

大鳥的巢穴在最初的傷痕中

在諾言澆鑄的苦樂間

在一滴水與山勢猝然交錯的驚愕里

——生命是可以單獨創造的

大鳥梳理自己多年的憂郁 鐵目

刺痛卑下或高貴的靈魂 大鳥歌唱

那敲擊在我們虛偽張望上的

常常 只能是飛翔的大鳥之影

在一首歌斷續的節拍里

在花朵忘懷已久的風雨中

在歧途上 在荊棘陳舊的勸喻之巔

在燃燒的骨肉與吶喊間

在血脈里 大鳥飛翔

大鳥 使一切墜落過的驕傲

喪失最后一次飄墜的意義……

關于鳥

鳥藏在天空里痛哭

為追逐一點什么 鳥們

已漂泊得久了

又是遷徙的時刻 巢舊如一種斥責

這些過時的溫暖 霉爛的安慰

搖搖欲墜

鳥兒哀泣

又是遺棄的時刻

又是忍受過千次的告別

過去的天空也是現在的天空

過去的痛苦便是現在的路

那些鳥喲

秋天就要結束

我們扔向天空的所有石子

已開始錯落有致地 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