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

俞楊

晴雨長得不算漂亮，上大學時也未曾有機會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些偶像劇里的橋段似乎與晴雨并沒有什么聯系。畢業時，母親告訴晴雨，女人的韶華易逝，經不起折騰，晴雨在家人的勸說下也就早早地結了婚，找了一份離家近的工作。在此后的兩年里，晴雨一邊工作，一邊過著安然的婚后生活。

在公司里，年輕的單身男女居多，激情澎湃，相互之間常常約著下班后一起逛街吃飯。晴雨已經結婚，不常參加活動，下班后總是默默地回家。久而久之，年輕同事之間的熱鬧話題晴雨沒法討論，年長一些的同事討論的話題自然也不在晴雨關注的范圍之內，晴雨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局外人，工作談不上樂趣，似乎只是為了月底那點微薄的薪水。

老公是只“程序猿”，經常加班，晴雨回到家也只是一個人吃飯。吃飯的時候，晴雨就會想，母親的話并不十分正確，現在，晴雨感覺自己已經提前過起了退休生活，仿佛自己未曾年輕過、激情過、瘋狂過，一種就這樣行將就木過完一生的恐懼襲上心頭，晴雨放下碗筷，決定換種生活。

第一次和同事們玩耍，過程額外開心，晴雨感覺呼吸到了久違的新鮮空氣，這種集體式的狂歡是和老公一起時無法體驗到的。同事都是性情中人，喜怒哀樂毫不掩飾，也不因為晴雨已婚而制造些微的距離感。時間長了，關系逐漸融洽，晴雨也學會了和同事們插科打諢，笑稱自己和女同事的不同——自己是已婚婦女，同事還是未婚女孩，雖然都是一樣的年齡。當然，晴雨會被同事們問起老公。老公不介意嗎？程序猿一只，老忙了，忙得沒工夫介意。

晴雨和同事們越玩越晚，這種年輕的味道令晚風沉醉，也讓情愛萌芽，避無可避。晴雨越發喜歡和吳限一起時的感覺，越壓抑反而越強烈。從一個學生妹到嫁為人婦，這個過程像一場寂靜無聲的大躍進，其間的空白讓情愛貧血。跟吳限的相識，仿佛一針血液，順著動脈滲入晴雨的五臟六腑，晴雨能感覺得到心臟在壓縮血液時的搏動。同事們常開玩笑，晴雨趕快離婚吧，有人等著接收呢。玩笑玩著玩著就有些當真，一天下班后，天忽然陰沉起來，緊接著就瓢潑大雨，吳限替晴雨打著傘，晴雨聽到豆大的雨點砸在傘面上的嘟嘟聲，一邊的吳限已經有半面被淋濕了。晴雨于是靠近了吳限一點，吳限也把傘移過來一點，晴雨又靠近了一點，吳限又把傘移近一點，終于，晴雨一把抱住吳限的胳膊，兩人從大雨中沖了出去。

有天大家確實玩得很晚了，晴雨回到家時已近午夜，老公已經加班回來。雖然晴雨每次出去玩都會給老公留個信，但這次顯然太晚了，晚得讓老公顯露出憂心忡忡的神情。兩人相對無言，終于睡下，晴雨聽見老公輕微的鼾聲，不禁一抹眼淚打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