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賢藝
摘 要:在竊騙交織的犯罪行為模式中,被害人是否基于行為人的詐騙行為而產生處分意識并具有處分行為是區分盜竊罪與詐騙罪的關鍵。
關鍵詞:處分意識;處分行為;詐騙行為
盜竊罪與詐騙罪在主觀上都以將他人財產非法據為己有為目的,在客觀上都侵害了公私財產所有權,在客觀方面兩罪有所不同,即非法獲取財產的方法不同。盜竊罪是采取秘密的方法竊取財產,詐騙罪是采取欺詐的方法取得財產,其具體表現是行為人用虛構事實或隱瞞真相的欺騙方法,使財產所有人或持有人陷于錯誤。而仿佛“自愿”的將財產交給行為人。詐騙罪與盜竊罪相比具有如下特征:①行為人實施了欺詐行為,欺詐行為從形式上說包括兩類,一是虛構事實,二是隱瞞真相;②被害人(財產所有人或持有人、管理人)陷入了錯誤的認識,即由于行為人的欺詐行為,從而使被害人陷入了錯誤的認識;③被害人有處分財產的意識。被害人由于行為人的欺詐行為,在主觀上已經同意處分某項具體財產,也就是說行為人取得某項財產是被害人意志的反映,盡管這種意志是基于錯誤認識而決定的;④被害人有處分財產的行為。即被害人有交付財產或同意交付財產的行為。
案情如下:
一群朋友在一個高大上的飯店一起吃飯。臨開席進來一位長相甜美的女服務員,手里拿著一個紙箱笑著說:請大家將手機集中保管。滿桌人都會心地笑了,一邊紛紛響應,一邊贊嘆這家飯店服務貼心。買單后半天不見服務員送回手機。最后領班出面解釋說飯店根本沒有這個服務員。5部蘋果,4部三星、3部華為就這樣沒了……經鑒定,幾部手機價值兩萬多元。
對“女服務員”行為的定性,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本案“女服務員”的行為應構成盜竊罪。理由在于:該“女服務員”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用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法,使被害人陷入錯誤認識而處分財產(手機),數額較大,符合詐騙罪的構成要件,應定性為詐騙罪。
第二種觀點認為,這是用詐騙方法的盜竊,是不是詐騙關鍵被害人是否陷入錯誤認識后處分財產。第一,行為人以保管為名拿到被害人的手機,不應將之理解為行為人占有了該手機,因為根據一般社會觀念,在被害人將手機交給行為人且本人在場的情況下,行為人并未實現對手機的完全的獨立占有,即使是行為人離開所有人(或占有人,下同)視線時。第二,本案中“女服務員”取財的關鍵步驟是逃離現場,從而完全實現對手機的占有,而實施此關鍵步驟具有秘密竊取的性質,其之前所實施的騙的行為只是為了給實施盜竊行為創造條件。
筆者贊同第二種觀點。在竊騙交織的行為模式中,被害人是否基于認識錯誤而對其占有的財物做出處分行為是區分二罪的關鍵因素。本案中,從被告人行為的整體上進行把握和分析,將之定性為盜竊罪更符合立法精神及該種行為的主客觀特征。具體分析如下:
首先,顧客對手機并沒有處分意識和處分行為。當所有人在場時,行為人持有手機,可以認定行為人對手機的狀態是一種輔助占有,顧客將手機交給服務員時,雖未明言,但潛臺詞是服務員或者飯店幫顧客在用餐時間內在飯店范圍內保管手機。保管的時間和空間都受到嚴格的限制,根據社會一般觀念以及顧客的本意,雖然顧客沒有直接持有手機,但手機始終在顧客的控制范圍內,即使行為人持手機離開所有人的視線范圍,因為是在飯店中,顧客看到服務員離開只會認為服務員是把手機放在飯店范圍內的某處保管,潛意識中仍然認定手機處于自己的控制范圍中(飯店范圍內),主觀上仍認為自己占有手機,更不會有處分手機的行為。
其次,本案中,服務員取得財物有兩個關鍵步驟,一是以欺騙的手段使顧客放松對手機的占有,二是攜帶該手機偷偷離開被害人的控制范圍,從而實現對手機的獨立占有。這里可以做個假設,吃完飯后,顧客拿回了手機,那么從本文案情的描述根本無法得出這是一個刑事案件。可見服務員取得手機的關鍵手段是之后的秘密消失行為,即秘密竊取。顧客指示服務員,在自己的控制范圍下持有手機,這不是轉移占有的處分行為,服務員并沒有因實施的欺騙行為占有手機。顧客飯后向領班詢問、索要手機,說明他們并不知手機已經消失,主觀上仍認為手機處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并且沒有處分手機的意識。服務員趁顧客吃飯之際,帶著手機偷偷離開,使手機脫離顧客的控制范圍,顧客不知情,這就是秘密竊取。服務員假冒身份只是讓顧客放松警惕,為后面秘密竊取制造機會,秘密竊取行為才是服務員取得手機的關鍵手段。
最后,犯罪嫌疑人取得財物的時間也影響著詐騙犯罪的完成形態。如果本案被告人構成詐騙罪,那么女服務員詐騙行為的既遂自相矛盾。①假設取得財物的時間點是在顧客將手機交給服務員時,那么即使服務員將手機立刻交還顧客,服務員也成立詐騙罪既遂,這明顯無法讓人信服;②在此之后的時空中如何確定一個點作為詐騙行為既遂(取得財物)的標準是持詐騙罪觀點的論者面臨的困惑,因為認定為在這之后的一個點,假如服務員送回手機就使得該案的犯罪事實無法成立,僅能從服務員的主觀非法占有認定犯罪行為,但服務員又交還手機,從客觀上不能判斷其非法占有目的,這是自相矛盾的;③而以盜竊罪定性,則不會存在這個問題。服務員以保管為名使被害人放松對手機的占有狀態,之后服務員和手機一起消失,盜竊行為即已構成既遂,至于其如何將手機帶離飯店消失在所不論。
綜上女服務員實現對手機的占有并非被害人處分的結果,而是其基于非法占有的目的,以虛構事實使得被害人放松對手機的占有,此時手機并未完全脫離被害人控制,而在飯店內服務員顯然也無法自由支配手機,之后女服務員帶著手機逃離飯店的行為,則實現了其對手機的控制,綜合考慮犯罪嫌疑人主觀上的動機、客觀的行為特征,及在行為中犯罪嫌疑人取得財物的時間節點,將其認定為盜竊罪更符合立法精神、客觀實際和生活中人們的一般認知。
參考文獻:
[1]王禮仁.盜竊罪與詐騙罪的法律界限與實務判斷.中國法院網,2003.7
[2]周國華.被害人處分行為是盜竊罪與詐騙罪區分的關鍵.人民法院報,2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