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匈牙利當村長

李默啟++朝陽

村長抽簽選

遠嫁到匈牙利的姐姐打來電話，邀請我和妻子去她那里，我心動了。已多年沒見姐姐了，很是思念，如今有這大好時光，我何不趁此機會去看看呢？

到布達佩斯機場是早上6點，姐姐和姐夫納吉早已在此等候了。姐姐迫不及待地跑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姐姐家位于布達佩斯西南方向190公里處的梅格耶村，據說那里的常住人口只有18戶，是個風景優美而寧靜的小村。

在姐姐家住了一個星期后，梅格耶村的居民基本都認識了我，走到哪里都會有人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可是納吉突然被派去奧地利公干，為期3個月，姐姐為難了。

姐姐和納吉為了享受二人世界，選擇了丁克，她想和納吉同去，卻又放心不下我。“你跟納吉去奧地利吧，我和曉玫可以應付的，曉玫也是德語系的高才生呢！”媳婦曉玫就是姐姐介紹的，同門師妹。德語是匈牙利的官方語言之一。姐姐交代了一些事項后，就把家留給我們，和納吉去了奧地利。

某日，村民索菲亞通知我們下午去廣場，梅格耶村要選舉新一任村長了。我當然不想錯過。

下午兩點半，村民們聚集在廣場上，前任村長約克夫把一個盒子拿到了廣場中間，然后讓人蒙上他的眼睛，從票箱內抽出了一張卡片。接著，我聽到了姐姐的名字。我正準備跟大家說姐姐外出了，沒想到約克夫又大聲念出了我的名字，隨即我身旁就響起了掌聲。

一直在旁邊聽索菲亞介紹的妻子轉過身，示意我走到廣場中間。我不明就里，只好對著大家傻笑。

原來梅格耶村是以抽簽的方式選舉村長的，姐姐被抽中，但因她身在國外，委托我做代理人，就這樣我稀里糊涂地當上了村長。

送禮不能超過25歐

我打電話給姐姐，問她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姐姐說她以前并沒有抽中過，沒想到這次運氣這么好。她囑咐我好好替她管理村子。有點意思，不就是管理幾十號人嗎，我在單位也曾是個小領導，這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事。

我和曉玫先把村里的每個地方走訪一遍。梅格耶村有18座房屋、6條街道、兩座公交站、兩座谷倉、兩處養雞場和一片10英畝的土地。看著自己的版圖，我得意地對曉玫說：“用不了多久，求我辦事的人就會陸續找上門來。”妻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國外可不一定，你別做白日夢了！”

第二天，索菲亞帶著她親手做的牛油曲奇餅干來到我們家，恭喜我當選為代理村長。接著，村民比伯送來一盒糖果，雅克送來一個煙灰缸，維斯送來了一束鮮花，凱蒂則送來了一瓶紅酒……我含笑收下每份禮物，打著官腔用英文表態，“我一定盡力把這個村長做好，讓領導看到我們村的進步。”奇怪的是，當我說完這句話，他們看我的眼神變得莫名其妙。

為了以后工作順利開展，我決定去上級領導杰爾鎮長家走動走動，把一套12生肖的泥塑工藝品送給他。

杰爾鎮長是個胡子花白的精明老頭，他一看到我拿出禮物就問：“多少錢？”“小小心意，不要錢！”曉玫把我的話翻譯給杰爾聽，杰爾趕緊擺手，“NO！”然后嚴肅地問我，這個東西價值多少。我只得告訴他，花了150元人民幣。

聽到這個數字后，杰爾松了口氣，“在匈牙利，絕對不能送超過25歐元的禮物，否則就有行賄的嫌疑。”我心里默默一換算，驚出一身冷汗。

妻子趕緊把我的心意翻譯給杰爾鎮長。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禮物，并問我們有什么愛好，他一定會買來給我們。我哪敢接受鎮長的禮物？本能地搖頭。曉玫拉下我的衣服，對杰爾說：“等我們想好了再告訴你。”杰爾這才轉為笑臉。

別墅維護惹眾怒

拿禮物討好領導不成，我決定用領導的藝術把下面的人調教好。

還沒等我行動，縣長安德魯大駕光臨，并給我們送來一張10萬歐元的支票。安德魯解釋說，這棟別墅有170年的歷史，被縣里確定為歷史文化保護性建筑，10萬歐元是維護費。

驚喜之余，我又有些不安，這棟老別墅，是姐姐和納吉5年前花30萬歐元買下的，如今要定為文化保護性建筑，莫非要收歸國有？安德魯說：“別墅的產權和使用權不受任何影響，只是維護的責任由縣里承擔。”我暗暗替姐姐高興，急忙為縣長準備酒菜，留他吃飯作為答謝。安德魯一連說了3個“NO”。爾后，他自己花1.5歐元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喝了一杯無脂咖啡后，瀟灑地離去。

做了一番市場調查，我發現這里找人修房子價格高得離譜，算算這10萬歐元根本就剩不下多少。我何不安排村民做免費的勞動力呢？通過妻子翻譯，我給18戶村民安排了工作。

這引起大家的強烈不滿，就連原本對我很友善的索菲亞都大聲斥責：“你濫用公權，私下收受禮物，我們要去告你！”原來，梅格耶村有個傳統，別人送禮物給你，你必須要回禮，不然就是對別人的不尊重。我收了那么多村民的禮物，卻一件都沒有返贈過。

我的小秋千

隔天，鎮長和縣長就找我去喝咖啡了。談完話后，我給姐姐打了電話，訴說了自己的委屈。她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千萬不要把自己當領導，在歐洲，村長想得到村民的尊重，必須全心全意為他們服務。

是的，這個代理村長什么特權也沒有。出去公干沒有車接車送，只能自己開車或坐公共交通工具，要排隊不說，還不能隨便亂坐位置。購置村里的任何物品，要賬務透明，實報實銷，如果購買的物品價格過高，還會引起村民的投訴，說我亂花納稅人的錢。

做得好是應該的，做得不好就會引起投訴，我給這個村長重新下了定義。漸漸地，村民對我的態度和善了，信任也增多了。誰家發生矛盾會第一時間找我來調解，就連雞場里的雞不下蛋，也找我去看個究竟。

收獲大家的信任，我非常高興。我又開始給村民精心準備禮物：中國毛筆、用廢棄飲料瓶制作的裝飾品、手搟的面條和親手種的盆栽等等。當我把這些禮物送給左鄰右舍時，得到的是大家真誠的感謝。

一星期后，縣里為我們村修建的3個秋千架安裝好了，我和妻子一起去觀摩。無意中聽到有孩子說，要是這個秋千架能變成粉色就好了。于是我自掏腰包，買了兩桶環保漆，和妻子一起把秋千架刷成了粉色。村民知道是我把秋千打扮得這么可愛時，紛紛給我熱情的擁抱，并把秋千架命名為“默啟秋千”。這是我當代理村長以來最大的特權了！

姐姐回來了，我順利地交接了“村長”工作。臨別那天，全村人都來給我送行。維斯竟然對我說：“歡迎你再來當我們的村長！”鎮長派人送來了240歐元，說是我做代理村長4個月的工資，不多，卻萬分珍貴！